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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孩子醒了,在丫鬟的通报下,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温和的看了看眼前吓傻的小孩子,微笑着说:“醒了就好!”
张维当时惶恐不已,见到面前的人,吓得嘴唇都有些发抖。即使只是小乞丐,但他认得眼前的人是京城巨富张庆和。家大业大,也算是富甲一方,多少次偷偷看过他在京城里行走,羡慕张家华丽的锦衣,更渴望着果腹的美食。
张庆和对张维来说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张维从惶恐中回过神来,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几乎把人家的新被子弄得黑了,赶紧下床跪地,惶恐不安的说:“小、小的,给张老爷请安,我、我不是故意弄脏被子的!”
“没事!”
张庆和亲切的笑了笑,给人感觉特别和善,先示意腿已经有点发抖的张维站起来,接着关心的嘘寒问暖。张维,当时的师维战战兢兢的回答,把自己从小在破庙乞讨的身世全说出来,不敢有丝毫隐瞒。
张庆和听完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就走了,随后马上有丫鬟送来香喷喷的鸡汤。虽然香喷喷的很是诱人,师维本能抱怨怎么不给点馒头,等长大了才明白张庆和怕他空腹太久会撑着,又因为是大病初愈,吃太多怕伤到脾胃,才会让他喝汤先润一下,小小的关怀让他感动得潸然泪下。
浑身换洗一新,穿上让人眩晕的锦衣华服;几个温顺的丫鬟服侍着,睡着温暖又宽敞的大床,每顿都能吃上诱人的大米饭和鸡鸭鱼肉。天堂一样的生活让师维迷恋不已!但他也有些害怕了,因为他知道这一切不应该属于自己,也不知道张庆和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吃惯了剩饭残羹、习惯了饥肠辘辘的漂泊,突然面前给你摆满可口的山珍海味,让你过着和大少爷一样的生活。如此大的落差试问谁不忐忑?师维虽然幼小,但也感到到怪异,每一天虽然过得舒服,但也是特别不安。
师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幸运,竟然莫名其妙的住进张府,所以一直战战兢兢,连下人的服侍都觉得是一种惶恐!张庆和已经很久没出现了,师维小心翼翼和别人打听,才得知原来那天自己晕倒在商铺旁时,张庆和恰巧去那家店查帐,出门就看见自己晕倒在门口。
也该说是他命好,当时大战刚过,百废待兴,京城流浪的孤儿也不少,几乎每天都有冻死路边的!张庆和再有钱也发不了那么多的善心;本来他叹息一声,打算转身就走,但刚好府里有人来报,夫人为香火单薄的张家添了第一个男丁,当时让张庆和高兴得有些找不着北。
要知道张家算是家大业大,能从战火中保留家业,可想经营艰苦,但张庆和却一直没有半个子嗣。连生几个女儿后,本以为这一胎也无法得男,谁知道却生了个大胖小子且母子平安。当时下人说大少爷出生了,该做点善意为他积积福;张庆和心动之下,把眼前冻得浑身发紫的小乞儿带回府里,才有了这么一段缘分!
看过师维一眼后,一直忙着生意,也沉浸在喜得贵子的兴奋之中,一直没有露面,直到一个月过去,他才再次出现在师维面前。那时候张府上下都顺箸张庆和的意,奉承说这个师维是大少爷的贵人。张庆和一来就喜得香火,同时信这个说法、相信这个缘分,决定收这个小乞儿做义子!
面对天大的好运,正常人应该会高兴得发疯,但当时师维却是吓得够呛,幼小的脑子更是六神无主只剩空白的一片,连怎么给张庆和跪拜喊爹都忘了。张庆和其实也是听信偏言,认定了这个小乞丐是自己儿子的贵人。为了这个难得的儿子能健康长大,才会收他为义子!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产后母子平安,让张家上下更加坚信师维就是张家的贵人。张家大少爷张启华哇哇落地后白白胖胖的,周岁内也是没病没灾,张庆和更是乐得合不上嘴,越发相信师维是儿子的贵人,在相处时也有些爱乌及乌的疼爱这个聪明谦卑的小孩子,除了对儿子的溺爱外,对他也是视同己出一样的关爱。
或许也是师维命好,从他一进府,原本连蛋都不下半个的妻妾们纷纷害喜。
张家真是迎来开枝散叶的好时候,大胖小子一个接一个的抱在手里,把张庆和跟当时已经不管家事的张老太爷乐得不知道该怎么去庆祝了,儿孙环绕的梦想竟然这么简单就宝现了。
师维自然也倍受宠爱,开始在张庆和的安排下学文断字,勤奋好学的态度让张庆和更加喜爱。大家已经习惯把这个外来人当成张家的一分子,师维也渐渐适应大户人家的生活,开始享受从没体会过的亲情!
虽然张庆和张老太爷都没说让他随张姓,不过张家人的疼爱让师维感动不已,在一次家宴之时跪在张老太爷的面前,将父母所留、刻有名字的铜坠丢掉,正式改名张维,敬茶、磕头,拜张庆和为父!
战战兢兢的过了两、三年,张维已经彻底习惯张家的家大业大,也展露出天生的聪明才智。不仅对张庆和感恩戴德,对张启华更是视如一胞所出的兄弟,越来越得到张家人的赏识,后来发现他有习武的兴趣,张庆和更是花了大钱为他拜得名师,宠溺之情让旁人羡慕不已!
张家的事业在发展中越来越大,尤其在靠上太子殿下后更是如日中天,声望一下达到顶峰。已经长成精壮少年的张维也师成返家,张家人依旧视他为家里的一分子。从小宠溺的弟弟张启华尽管纨裤浮躁,但也是兄前兄后的叫着,兄弟间的相处一点都没有隔阂,让他越发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家庭!
张庆和看着这个义子变成人中龙凤,自然高兴不已。或许也是迷信于他进门后张家就顺风顺水的说法,家宴之时更是把爱女张莲蓉许配给他,将他从义子变为爱婿!
张莲蓉落地时,母亲就难产而死,这个妹妹可以说是张维看着长大的。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亲密无间,如花妙年的思念让他们早就有了爱慕之意。这会儿张庆和将张维招为乘龙快婿,更是让张维感激得不知道该怎么回报这份天大的恩情!
凭借太子爷的恩宠,张家不管是声望还是家业,一时间达到顶点,在京城商界已经是难寻第二。就在这个顶点时却经历让人谈之色变的京城大乱,张家最大的支柱张庆和死不瞑目的倒在血泊里,让原本其乐融融的大宅笼罩上仇恨的阴影!
张启华在仇恨中洗去一身纨裤之气,毅然丢掉公子哥的习气和寻欢作乐的无所事事,压着仇恨之火,担起张家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只为了父亲的大仇、为了张家上下无边的恨意!
张庆和的死让张维一夜之间白发陡增,心里的煎熬让他几乎痛不欲生。虽说没有骨肉之情,但养育之恩更胜抛弃他的亲生父母。张维虽然压抑自己的怒火,但心里也是恨意滔天。他给新婚的爱妻丢下一封书信后毅然选择从军,期望能亲手摘下纪龙的脑袋!
扩招的恶鬼营是最好的选择,张维毫不犹豫的投入戎马生活。丢下新婚爱妻,为的只是回报张庆和如山一样的父爱,手刃仇人、报杀父之仇!张启华当然也没阻拦;接管硕大家业让他无暇分身,但隐隐支持兄长的决定!
初入军营时,张维因为清秀的长相,没少受到别人的戏弄,甚至不少人一见都嘲笑他是个女人,但他一直惦念着父亲的大仇而一忍再忍!直到一次实在受不了,将其他三十多个兵将打得站不起来时,别人才意识到这名玉面小生不是自己想像的老实人,从此军中没人敢戏弄他!
当时恶鬼营扩编太快,将领选拔上有不少难题。考虑到他和张家的渊源,又见识过张维的聪明和不错的身手,一段时间后,关大明就任命他当一校的千夫长。
张维自然明白这是给自己机会,上任后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立起自己的军威!
巡视完营内的情况,又详细部署换防的任务后,张维坐在自己的帐内,在摇晃的独光下,回忆着自己的过去,脑子里总是浮现养父张庆和欣慰的笑脸!他感觉太阳穴越发肿疼,心里浓烈的恨意更是让他喘不过气!
亲情对一个孤儿来说有多珍贵,只有张维自己心里清楚。不管是父亲张庆和的疼爱、弟弟张启华的尊敬都让他沉醉,哪怕是稍稍的关心都能让他感动落泪。
以前在京城时,尽管张启华玩世不恭、到处惹事生非,但只要他有麻烦,张维这个哥哥绝对护短不护理。眼下看着张家凄凉的家变,试问谁能不愤恨呢!
张维不敢再去想了,怕再想下去自己会发疯。悲恨交替而来,眼圈忍不住开始发红,说不明白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仇恨。
“夫君!”
这时候,一个娇倩身影细挪莲步的走了进来。看见他满面愁云,不由得轻叹一声,虽然试图安慰几句,但她自己也是有说不尽的惆怅:“别想那么多了,父亲在天有灵也不想看见你这副样子!”
“莲蓉!”
爱妻的轻声细语让张维心里感到一丝安慰,但还是皱起眉头,冷声哼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军营重地不容许家眷进入!你一个女儿家的进进出出算什么事,让别人看见的话,让我以后怎么带兵打仗!”
“我知道!”
张莲蓉哀声轻叹:“太子殿下赐给父亲的那个如意,让大哥每次一见都潸然泪下。虽然我是女儿身,但论起身手来也不差,我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也报答殿下的大恩大德。”
“够了!”
张维看着憔悴的爱妻,原本阴霾的心总算有了一丝缓解。但想起现在紧张的局势,还是忍不住拍案而起,怒喝道:“一个女儿家就不该出现在营内,你这是在扰乱军心!太子殿下赐我统领之职,也是恩赐张家为父雪仇的机会!你一个女儿家在营内终日行走成何体统,再这样,下次别怪我军法从事!”
“夫君!”
张莲蓉面对爱郎的怒吼,心里明白往日他对自己恩爱有加,此时确实是自己任性而为,马上跪了下去,低声哽咽说:“妾身并无此意,只是想尽绵薄之力而已。若你觉得妾身犯了军法,大可斩之而立军威!”
爱妻下跪令张维只能无奈苦笑。尽管自己一直严律军法,但绝不可能斩了这个相知相爱的妻子,何况她又是张家的人。虽然她的做法很任性,但张维知道她在关心自己,一方面妻子并不是小家碧玉,和自己一样有一身好武艺,也是想报仇才会风尘仆仆的赶来。
张蓉莲虽然有一身好武艺,但骨子里还是相父教子的好女子,新婚过后更是沉浸在夫君的疼爱之中。原本该是幸福的生活,被无情打碎。她之所以执意要跟来,其实也是外柔内刚的性格作祟,不允许自己和普通女子一般在家苦苦等着丈夫归来,而是想追随着丈夫一起报杀父之仇!
“莲蓉!”
张维万般无奈,叹息一声后颤声说:“你明知道我对你下不了手,何苦这样呢?要是让殿下知道这事而生怒意,别说我以后没办法带兵,你有没想过你大哥也可能会受到牵连,甚至张家都会因为主子的不满而遭殃!”
“我……”
张莲蓉一听,顿时手足无措。虽然夫君的话悲切万分,侣她也听出话里的忧虑,细想之下自己真有点鲁莽了。恶鬼营是太子的御林军,新立的大营一直强调军法从严。如果真有人往上一告的话,自己的一时冲动真会连累张家。
没等她惶恐完,突然大帐的布帘被一把拉开。一个士兵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看也不看倒在地的张莲蓉,慌乱的禀报道:“统领,离大营不足二里地有一支约万人左右的兵马正朝我们靠近,哨所已经燃起狼烟。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朝廷的兵马!”
“什么!”
张维顿时惊色满面。一路上岗哨重重,什么样的兵马能靠得这么近才被发觉,难道是前方暗哨都被偷袭了?不可能,尽管响水村地势平坦,但前方还有驻军,即使有兵马要借道,也理应事先通报才对。
顾不得跪在地上的爱妻,张维赶紧让人吹起警戒号,集合全校将士,自己带着人赶到营前的木楼之上,站在高处望远一看,眉头不禁紧锁。尽管月色当空,但坡道前方却是浓烟滚滚,密密麻麻的黑影往这边移动着,万人来袭并无虚假之处。
“戒备!”
张维面色一冷,命人关上大门后。立刻集结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高高的门楼上全是拉开弓的弓手,一个个面色严峻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兵马,只等张维一声令下就将手里利箭射出!
“慢着,我们是响水的驻军!”
最前方的将领一看张维迅速排出防御阵势,赶紧挥舞手里印信喊道:“别放箭,有紧急的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