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文现在心情不错,仿佛已经看见了近两百万的巨银进了口袋,一脸高兴的问:“郭爱卿所言极是,不知道各位可有心仪的人选推荐。”
洪顺眼睛稍微的转了转,立刻站出来一面严色的说:“启秉圣上,微臣以为户部尚书的人选应当是有才之士,既能克守银两又是德高之辈,为人更需清廉节俭才能管好我大明的钱粮!”
洪顺虽然是八品的衔位,在百宫之列是低得不能再低的官位,几乎连上朝议事都没那个资格,但任谁都不敢小看他。只是简单的上了几次朝,这些老狐狸都看出这家伙简直就是太子爷的代表,已经将太子门生集合在一起,成了朝堂上的新势力。打狗也得看主人嘛!
百官们交口称是,郭敬浩也上站上前来,赞同的说:“确是,此人需清廉自好才行。”
“那众位爱卿可有推举之人?”
朱允文的语气轻描淡写的,淡得让人心里一惊。
所有的人立刻闭上了议论人选的嘴,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万岁爷心里早有了人选,没他们发表意见的余地。
郭敬浩眯着眼一笑,突然走上前来满面推崇的说:“臣举荐一人,此人乃现任沧洲知县张道年。三起三落,光知洲的职务就撤了两次,为人清廉且刚正,在百姓中声誉极佳,正是户部尚书的最佳人选!”
“张道年?不是吧!那头张驴子,就他那铁疙瘩一样的脑袋。”
“那家伙现在还只是八品吧?老是犯事被拿下。这会儿突然做户部尚书有些不妥呀?现在还当一个小知县,他能行吗?”
郭敬浩的话让朝堂之上立刻哗然一片,众人惊讶地议论了起来。张道年为官确实清廉爱民,但不懂得官场的权谋迎合也得罪了不少人,才会一直被贬官外放!
虽然官声极佳,不过人缘可不太好。
论资历,张道年从没进过四品。户部尚书如此大的责任他能否担当惹得争论不断,可是却是有三帮人保持着异样的沉默,一直冷眼看着其他人。
一方是郭敬浩和他的门生。推荐张道年这话从他嘴里出来的,其他人都是无条件支持。
另一方则是以成有竹为主,绝对支持皇权的死忠派。他们当然看得清眼下的情况。郭敬浩提名的人那么特殊,没有圣上的授意他绝不会做这种出头鸟,所以也就无可争议之地。
最后的一方,当然是洪顺为首的太子门生。他们大多出自许平主考的恩科选举,以太子门生为荣,尊师为父,将许平贡为长父主君。落魄的张道年是主子爷一手提拔的,这事人尽皆知。他们根本是没半点意见的支持,是那种狂热的支持,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朝堂之上的其他势力和散兵游勇,一看这架势立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三派意见已经空前的一致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赶紧闭上嘴,再说上几句赞成之类的废话。
张道年这时候正顶着烈日,在沧洲的田间和百姓们一起试种天工部送来的种子,据说是产量极高的新水稻。
为了说服大家试种这种水稻,他几乎是天天登门才能感动这些平头百姓,让他们忐忑的在赖以生存的田里,种下这些不知是福是祸的种子。
张道年穿着简单的短裤,上身是贩夫的大褂,头顶着斗笠,浑身的泥巴,即使是站在村民中间看起来也最是寒碜,不过他却是一脸满足的微笑与众人一起忙活,丝毫没察觉到这时候他已经飞上枝头,在许平的扶持下成了六部尚书之一。
“那个糟老头儿是谁呀?似乎不是本村人!”
路过的村民有些疑惑的看着张道年,一看就知道不是村子里的人,绝对的生面孔。
“是呀!好像没看过,哪来的老光棍吧!”
随行另一人也附和起来。他俩的对话无心而起,但却被在树下休息的其他百姓听到了。一群人立刻气愤的摔破了水碗上前,团团围着他们骂了起来:“你们长狗嘴呢,管谁叫糟老头呀丨,”
有个中年妇女更是恼火,都把手指到了对方的脸上,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挨千刀的小孩,骂谁是糟老头儿,嘴里吃屎了是不是?说话那么臭!”
“就、就是一个老头子嘛!”
两人被吓了一跳,虽然不知道这些平日里和蔼的乡亲为什么突然有那么大的怒火,但还是倔强的应了一句。
“三牙子!”
人群里挤出了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头,气呼呼的扬着巴掌朝其中一个年轻人脑袋上拍了一下,破口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啦!张大人是你随便说的吗?你个不长眼的狗崽子,老子打死你!”
“爷爷,我不是故意的……”
年轻人吓得直躲,但还是被老头拿着扁担追得满田里跑。
“怎么了?”
张道年这时候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赶紧跑过来关心的询问道:“怎么了乡亲们,不休息一下在这做什么?”
“没什么张大人!”
百姓们立刻换上了谦卑的微笑,满面堆笑的说:“俩小屁孩不懂事而已,您都累那么久了,赶紧休息一下吧!”
百姓们有的递毛巾有的送茶水,殷勤的更是赶紧上来搀扶。张道年也不再细问,而是坐在树根下擦着汗喘一口气,当知县当得如此亲民,恐怕天下难寻第二了。
张道年上任之后,不仅很快的安顿好这一方的饥荒,让百姓们重新过上渔耕的生活,更是雷厉风行的惩治了大批的贪官和鱼肉百姓的地主恶痞,将这些为害一方的人全送进了牢房。
重刑之下就连原本衙门里的旧差都不放过,这种公正廉明的态度再加凡事亲力亲为,平易近人,早在当地树立了无上的威信,成了百姓爱戴的好官。
“休息不了呀!”
张道年看着日头算着时间,苦笑着说:“太子爷的恶鬼营粮草的补给一会儿得从咱们县过,可这会儿运送粮草的劳力不够,一会儿我还得再找点人一起运送粮草。”
“大幺你怎么不早说呀!”
一位似近百之年的老翁立刻急得直跺脚,有点资怪的说:“这样的大事比我们这些小田小地重要呀,早说的话我们就招集乡亲们一起去帮忙了。”
“万万不可呀!”
张道年一脸惶恐的摆着手说:“太子爷可是有严令在前,恶鬼营驻扎不可给河北百姓带来麻烦。况且赵娘娘现在还在通阳,她可是最关心咱们这的百姓,被她知道我让你们去当运粮工耽误了农时,不得扒了我的皮呀!”
“谁说是您让的呀!”
一个中年妇女不乐意了,嚷嚷道:“太子爷独宠咱这地方谁不知道,再说了赵娘娘都已经是妃选了,能出点贱力那是咱们的荣幸,一家人哪有两家话呀!”
“就是就是!”
其他人也是起哄道:“咱这破地方原来田都荒废了,太子爷给种子给粮食,还把您这大清官给派来了,这分恩情哪是出点力气能还的,您就别推辞了。”
“乡亲们!”
张道年眼圈泛红,弯腰抱手说:“张某代太子殿下谢过众位了!”
“别、别,您这是折我们的寿呀!”
“就是,只要太子爷用得上,老命我都可以给,别说就是推推车送送粮了。”
一群百姓惶恐万分,赶紧拉住就要鞠躬的张道年。这边一直好声的安抚着,那边已经有灵活的青壮年开始拿着大锣,一乡一村的开始敲开了:“乡亲们!太子爷的押运粮草就要过咱们县了。能帮忙的都出来呀,谁他妈犯个懒,生儿子没屁眼。”
“恶鬼营的粮草需要压运,咱老王村的青年都给我滚出来。别管什么农不农忙的,全给我帮忙去,谁要不出来以后别进老王家祖坟了!”
敲锣打鼓的漫天吆喝下,沧州县各地竟然集结了两万多的民众。除了挽起袖子的青壮年外竟然还有一些拿着菜板的妇女,一个个甚至还背着大黑锅拿着铁勺子,一问人家竟然说“出不了多少力气就去帮将士做饭”,个个都是一副虔诚的样子,仿佛是要去送死一样。
张道年一看时候差不多了,赶紧带着人跑到了沧州境的边界,等着运送粮草的队伍前来。
张道年深知民心的重要,此举一半是发自肺腑,一半是在为太子府聚拢民心。
大起大落的时候多了,他也不甚在意官位的高低,但面对许平的提携之恩也是感激不已,只能尽心尽力的安抚好这一方百姓,才能对得起自己的清名和主子的信任。
百姓们仿佛是在等着什么神圣的事一样,一个个面色兴奋的看着大道。还没等来送粮的队伍出现,突然却是从山间小道里,冲出了一队约莫五百余人的铁甲骑兵。
人群立刻出现了一阵骚动,骑兵却是沉默不语的奔腾而来。刚劲有力的马蹄声带着扬起的硝尘一直冲到了张道年的前面,一个首领策马上前,怒目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在此拦路。”
“不是!”
张道年赶紧从人群里走出,一边穿着官服,一边慌乱的解释说:“微臣张道年,在此等候押运粮草的车队,在此的皆是前来帮忙的沧州百姓,望将军明查。”
“真是张道年呀!”
首领环视了一眼突然哈哈一笑,上前笑呵呵的看着他,抱着拳头道歉说:“刚才没看清楚张大人在此,多有得罪了。”
来人正是一直负责押运粮草的老四,张道年一看是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远远的也看见了一辆辆马车朝这走来,赶紧挥了挥手说:“好了,大家上去帮忙吧!”
“去吧!别想得太轻松了。”
老四苦笑了一下,话里有话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无奈。
张道年循着他的话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恶鬼营目前驻扎河北才两万人而已,所需粮草也不是很多,但眼前的押运队伍竟然已经多达七万之众。而且看装束却都是平民百姓,连半个运粮兵都看不见。
“这……哪来如此多人?”
张道年惊得目瞪口呆,七万之众足可运送三十万大军的粮草了。
老四苦笑了一下,说:“进了河北境内时运粮兵都没事干了。一路走来帮忙的百姓越来越多,四百辆车的粮草走到你这,你猜怎么了?”
“怎么了?”
张道年心里一突,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眼下镇北王已经西逝,朝廷明显要打津门了,粮草可是出不得半点的闪失。
“变成了六百辆!”
老四说话的时候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莫名其妙的多了两百多车粮食,这不知道该上哪说理去了,虽然很多都是杂乱的粗粮,但却不难看出主子和赵娘娘在这的影响力。
“啊……”
张道年惊得目瞪口呆,虽说河北是在大灾过后是恢复得最快的地方。但两百多车粮食该是多少百姓的口粮呀!这些人该是怎么从牙缝里挤,才能挤出这么多的粮食。
张道年的眼圈有些湿了,这些百姓心里都知道谁对他们好,对太子府的爱戴是民心所向,不枉费主子爷一直尽心尽力的救助他们,看来一切都没白费呀!
“挤什么挤,这车是我们推的!老子是通阳县人,赵娘娘可是我们那的人,你也敢和老子抢位置!”
“滚蛋,老子以前落草的时候可是在猛虎寨。我还给赵将军做过饭呢!你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给我滚一边去。”
“几个不长眼的小免崽子抢什么抢,告诉你,老子四个儿子三个媳妇两个女儿全在酒厂里干活,这次我这把老骨头也得出点力气,谁和我抢小心我拐杖就敲谁。”
运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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