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
虽听刘明说得玄乎,似怎么也跟众人讨论之事沾不上边,但宫先却不由低了低头,脸色虽是未变,态度却已表明,刘明似乎真说穿了他心中所想。在场众人除了颜君斗一直无语外,无不满面狐疑,但好不容易让宫先没了争论下去的念头,众人也正好收拾行囊上路。
“关于回去的路嘛……在下有个提议,”见众人东西都收拾好了,颜君斗这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回去有几条路,其中松雪岭最为偏僻,一路少有人烟,若走此道,一来不惹人注目,二来即便盛和动手,也不至误伤旁人;另外两条路都难免穿城越镇,虽是近得多,却可能波及无辜之人,不知刘前辈打算走哪条路?”
“这个……”刘明微一沉吟,以他本心自是希望胁生双翅,最好能用飞的回去,早一天赶回丐帮才好,但颜君斗所虑却是不可不防。丐帮均乃侠义道中人,即便参与武林争斗,也向以不波及无辜为原则;可盛和却向来不管这些,赵如就为了这原因数说过他好几次,常常惹得盛和不服抗议,但赵如所言占住了理,加上这事事关丐帮门面,丐帮众人也都站在赵如这边,即便有些人与盛相同流,在这大节上头也不敢马虎,经常使盛和不得不诺诺而退,后来这类事是少得多了,倒不是因为盛相知道反省,多半是为了不想惹麻烦所致,毕竟众怒难犯的道理他也晓得。
但这回兹事体大,关乎盛和能否阴谋窃据丐帮帮主大位,想到此人向来不择手段的作风,刘明也知若自己真的进了城镇,盛和可不会管你是否波及旁人,什么恶劣手段都用得出,即便会误伤无辜旁人,只要能够暗杀刘明,对他而言便是心满意足。
盛和不管这些,却不意味着刘明也能一般行事,丐帮帮主之事虽大,却也不能因此坏了侠义道的名头,此事不同腐儒的繁文缛节,与忠孝仁义一般乃人立身大节,万不可误,“颜少侠所虑极是,我们便取道松雪岭吧!”
本来听颜君斗开口说话,宫先本能地便想反驳,但颜君斗所言确实有理,加上方才刘明暗示的几句话还在心头翻涌,自己再不愿与虎门三煞的予弟同行,也不能无理取闹,万事总得先占住了理再说。
宫先虽是张开了口,一时却是无话可辩,只忿忿地瞪了颜君斗一眼,开口所提却是旁事,“既是决定如此,在下也没有意见。只是刘前辈身负重伤,不好长途跋涉,加上这两人也得带回丐帮,作为人证,步行有所不便。此处距城镇已近,不如在下先行入城,雇辆大车代步,顺道购置药材,一来方便带着人走,二来有药物之助,也好让刘前辈方便养伤,这样如何?”
见颜君斗等人还要说话,宫先抢先开口,阻住了他们,“刘前辈的身子要紧,何况有大车代步,速度也可快些,也方便带着人犯走。盛和那边对付赵帮主必是主力尽出,现下党羽已去,想要调派其余人手仍须时间,若弧身前来,以我等之力该可一战,也算不得牵扯旁人。丐帮帮主传承事大,能抢得一先是一先……”
本来身为丐帮中人,平日行事与一般乞丐一般,刘明一点不想坐在大车上头:哪有那样轻松上路的乞丐?别说污衣这边,就连净衣丐那一群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但确如宫先所言,此时此刻确实不是守着平日规矩的时候,能抢先一步回到丐帮才是最重要的,若只是一个车夫,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应该还保得住,心中不住挣扎,但赵如死的苦状万分的模样犹然在脑海中不住浮现,弈棋所重便是抢得先机,江湖打滚的刘明对此自是了然于心。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子,踢了被擒的二丐一脚,只是伤重,这一脚没甚力道,二丐虽痛也不敢哼出声来,“这样……这样也好,事有轻重缓急,确实是能快得一步是一步。你们也起来,宫公子要让你们坐车呢!哼!”
赶了大车连夜赶路,又是带着不少人,走的还是松雪岭这等人生地不熟的偏僻地方,若非银子塞得饱足,比平常雇车多加了两倍,只怕非得刀剑加颈相胁,才能让车夫答应出来走这一趟。
即便如此,一路上那车夫仍是唠唠叨叨的,听得令人颇为不耐,若非除了顾若梦留在车里照顾着负伤未愈的刘明之外,其余人等虽在车上,一心却只注意着旁边的情况,生怕盛和随时出手,众人才刚与盛和等人激战一场,又是趁夜赶路,紧张与疲惫交替影响之下,着实难以保持机警。那车夫的多嘴,正好让众人保持清醒,是以虽不耐他的碎嘴,仍无人反讥又或与他抬贡起来。
眼见东方日已渐出,熬过了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众人都暗自吁了口。这暗算之事最重要的便是趁夜而行,月黑风高杀人夜,突如其来的下手之后正好趁夜逃脱,现下太阳既已升起,这一夜便算是熬过了,任你盛和武功再高,但双方众寡不敌,无论如何他也不会选在光天化日下动手。
绕过松雪岭后,再行个一日一夜,便可抵达丐帮总舵之处。众人均知距丐帮愈近,盛和胆大妄为的可能性愈低,不由心中都有些兴奋与放松,连一路手从没离过铁箫的朱华沁都松了手,对着旁边打量着四周的颜君斗微微一笑,探头往车里一瞧,缩回来时笑容满面地对着颜君斗打了个手势,让颜君斗也放下了心来。
车里的刘明虽是负伤不轻,但他底子够厚,而众人行走江湖,身上都带了不少伤药,此时此刻自不会吝惜,一夜用功下来,刘明的这条命总算是无疑了。
“几位大爷姑娘……再赶得一程,小的可得挨在车上打个盹了。”见众人面色稍和,那碎嘴车夫又开了口,眼皮子重得像随时要坍下来一般,一副累得不得了的模样儿。
他昨夜本已收拾好东西要睡下,偏生在上床前硬给宫先叫了起来,驾了车出门,若非宫先塞饱了银子,比平时价格高了两倍,付银子时又不啰嗦,他根本就不想接这单生意,况且走的还是山道!
若非他常走此路,算是热门熟路,夜里赶车只怕随时都要出事。现下最危险的地方过了,可一夜注意路况的他也累得快趴了,可没办法再硬撑下去,“这马儿乖顺,只要走的是大路,就不用多所注意……”
“你请便吧……”也知车夫累得快瘫了,现在着实不是跟他吵的时候,何况绕过松雪岭后,接下来的便是笔直大路,不太注意该也不成问题,朱华沁又塞了锭银两过去,“有事再叫你……”
“谢啦谢啦……”接过了银两,那车夫也不顾该眉开眼笑,只是称谢两句,一把将该有十两足纹的银两收到了怀里,倚着车柱便打起了盹,显然真是快累坏了。不过一夜撑持下来,众人便是武功高强,也着实难忍眼皮沉重,更怪不得这不练武功的车夫熬不得夜。
只是众人才刚松下心来,异变突地发生!车旁林中突地一根巨木飞来,削尖的锐锋对着车夫正面,风声虎虎,连刚打起盹的车夫都醒觉了过来,只是那巨木来得太快,显然是用了什么机关推动,非只人身之力,若非车夫开始打起盹来,马儿也因此垂着头放慢了脚步,只怕人还没伤着,马儿已给削断了脑袋。
车夫才刚要惊叫,那巨木已至目前,木未至一股劲风已刮面而来,迫得众人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其势之猛不只要将车前座上的车夫与朱华沁刺个对穿,还要透进车厢里头,把车厢整个打烂,尚有余劲穿透而去。
“敌袭!”一声怒斥,朱华沁和颜君斗同时出手,两人默契极佳,均知这巨木来得太快太掹,合两人之力根本挡之不下,是以同时向巨木侧边一掌击去,挡是挡不了了,可至少让巨木侧边受力,改了方向这等事还来得及,就算把车厢侧边削掉一块,也得保着车厢里头的人周全。
两掌同时印在巨木侧边,两人同时一震,口角不由溢血,即便两人不是正面受力,但那巨木冲得太掹,虽是侧边的力道也是不轻,加上来得太快,两人武功都还未臻心到力至的地步,仓促之间众力未足,使出的力道不过平常的四五成,虽是勉力令巨木改了方向,只擦过了车厢一角,可两人都给巨木的余劲撞得飞了开去,跌出了好几步才能立定身子,一时间却是脏腑剧痛,整个人部被那巨力压得使不出力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才刚给撞飞开去,原本站在车厢后头一直警戒着车后的宫先已发觉了不对。两人一掌之力令巨木转向,可巨木上头却突地立起了一个人来,一下已跳向了车顶上。
心知来者不善,宫先连忙飞身而亡,一边要车厢中人留神,一边手中长剑已剌向来人胸前。这一剑来得好快,来人本想左掌右棒,先将车顶打烂了再说,却不能不先抗住宫先来势汹汹的一剑;他右手木棒挥出,势带劲风,硬是抵住了宫先长剑连闪,犹如化成两三柄剑般的速袭,左掌同时压下,车厢顶处已破了开来,露出了里头端坐调息的刘明,和一脸惊惶还来不及反应的顾若梦。
宫先这几剑来得虽快,但他功力不若来人高明,对方又是蓄势已久,剑棒相交之时宫先全身剧震,剑上强横力道传来,登时破开了他剑势,若非宫先剑势运转收化得快,又知借力化力之道,体内阴阳气息变换自如,一剑被破立时变招再攻,转以剑法飘渺难测之道应敌,只怕已像颜朱两人一般呕血退开;对方猝不及防下竟没料到这一招,给宫先长剑几下急攻,原本按向刘明顶上的掌势竟压不出去,只得暂弃刘明,两脚吸住车厢壁上站稳了身子,先行对付了宫先再说。
这一全力相对,双方登时分出了高下:宫先所长在于剑法,长剑轻灵翔动,修的是小巧腾挪之技,若在平地上头即便功力有差,身形挪移变化问对方再怎么厉害,一时片刻也伤他不得。
但现下两人都立在车顶上,车顶又先给对方一掌之力破的碎片纷飞,能立足之地也没剩下多少了,又岂有腾挪活动的空间?加上对方江湖经验老到,一见宫先身形便知对方弱点所在,沉腰坐马,掌风虎虎,逼得宫先再无挪移空间,被迫硬接硬架了两招,胸中气血翻涌,虽是及时以内力化去对方掌威,却也给迫了开去,即便耗尽了力气,也只能撑着不致落下大车,想要再攻却是难了。
虽说自巨木飞来至宫先退开,不过呼吸间事,但车内众人均是好手,除了顾若梦造诣较弱,还没来得及举手应敌外,给宫先这么一扰,余人都已做好了准备。
那人眼见宫先虽已退开,可车旁高典静和香馨如二女都已拔剑攻上,心知再这么下去没完没了,若让他们成功合围,即便自己武功再高,终是众寡不敌。
现下形势已是自己设计后的结果,若再耗下去别说解决刘明了,恐怕自己都没法全身而退。盛和几番设计,又花了偌大金银收买杀手行事,如今丐帮帮主之位已是唾手可得,哪有时间在此和他们虚耗?
他身子一旋,木棒刺出,逼开了高典静一剑,硬是以右臂受了香馨如一招,也不顾鲜血喷出,人已沉身而下,攻入车厢,一掌便向端坐运功中的刘明杀到。
眼见刘明闭目端坐,显是用功末完,旁边的顾若梦给自己这下突袭吓得花容失色,还没来得及反应:盛和心下一喜,虽是晚了一日,自己终究还是解决了这强敌,只待刘明毙命,自己便可回到丐帮乘机收揽人心,即便其余三位长老末遭暗算,等他们回来时也是木已成舟。
没想到盛和还是得意的太快了逃,他一掌印出,尚未攻到刘明身前,突听一声怒喝,犹如狮吼入耳惊心,全没准备的盛和给这巨声一震,登时身子一晃;只见刘明睁眼开声,一掌已重重地击在盛和胸前!口中呕出血来,只听得胸口喀的一声,心知肋骨也不知断了几根。
眼见刘明怒目睁眉,竟似内伤尽去、武功已复,这一下吓得盛和胆颤心惊,若论真实武功,刘明只怕还胜自己一筹,当日若非暗算也伤不得他,如今他既已康复,这大车明摆是个为自己而设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