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饭吃完,江敏静的声音略显突兀地,在寂静的空气中幽幽响起,“你的伤没事吧?”
江路遥猛的抬头,眼里光芒闪耀,露出的全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忙不迭头,“没事,只是擦破了皮。”
“没事就好,”江敏静撂下眼皮,目光盯在两手不停转动的筷子上,声音平静地说道,“吃完饭你就走吧,为了我和家里断绝关系,不值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必须得舍弃一样。江路遥的这种做法,她虽然高兴,但心里也同时压上沈沈的负担。她不想做使得人家血亲反目的刽子手,至少,她不希望江路遥今後的人生中留有遗憾。
痛也就是只有一时,这样的选择,对他们二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局。再舍不得,她也得为江路遥的将来考虑。跟她在一起,他的前途只会一片暗淡。
江路遥的眸子黯了下去,灯光下,渐渐染上了一层一层的痛色。
低垂着眼帘慢慢放下手中的饭碗,再抬眼时,眼白上已经布满了无数的血丝,仿如困在笼中被激怒了恶兽,声音却是无与伦比的坚定,“我不会离开你的!”
江敏静愕然抬头,眼里蕴着前所未有的怒意,冷声道,“我不再爱你了!你还死缠着干什麽?”
这小子,怎麽就不识得好人心呢,就这样分手,对他们每人都有好处。而且,对他的益处最多不是吗?
江路遥忽然咧嘴笑开来,方才的悲伤一扫而尽,仿佛不曾在他的身上出现过。轻飘飘把玩着手里的筷子,平心静气地说道,“没关系,我不需要你的爱,你只要让我跟在你身边就成。我要替父母赎罪,一辈子做你的奴仆,这个要求,你总能答应吧?”
这一句话抛过来,顿时让吴江二人面面相觑。这麽无赖的借口,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好,很好!”江敏静气急而笑,“啪”地撇了手里的筷子,冷笑着道,“如果你自甘下贱,那我就如你的愿。雪松,麻烦你给我找纸笔来。”
吴雪松疑惑地望向她,“找笔做什麽?”
江敏静依旧冷笑道,“这年头不是不时兴卖身契吗?我让他打一张欠条,一千万的。今後他挣得每一分钱都要交给我还账!他的所有一切行动都得经过我的同意才行,包括他今後娶老婆,跟家里人来往,没我的同意,他休想!”顿了一顿,又冷冰冰望着江路遥说道,“他的人身自由是我的,如果我不如意,就拿着这张欠条去法院告他,直接把他送进局子里去,让他在那里继续沦落他的自由!”
说完盯着江路遥妩媚地笑道,“你看怎麽样啊?我的侄子!你如果同意我刚才的说法,我们就按我方才说的做?”
吴雪松哑然失笑,她的这种小儿科岂能吓走江路遥?如今的江路遥,可不再是二十几天前那个只知道上学、恋爱,不知忧愁为何物的懵懂少年。
这些天基建队里历练,早已把他的阅历层次提高上了一个质的飞跃。如果他要退缩,恐怕也不能在基建这种脏活累活异常繁重劳动中坚持这麽长时间了。
想及此他的心里不由泛上一丝前所未有的沈重。这个少年,绝对是他今後感情路上一个无法清除,麻烦重重的劲敌。
深深地看了江路遥一眼,吴雪松心里的忧戚更重,阻止江敏静道,“小静,还是不要了吧……”
“你住口!”江路遥几乎是用吼着的对吴雪松投过来淩厉的一瞥,转而对江敏静极其认真地说道,“好,我答应,姑姑你可不许反悔!”
江敏静一下子愣住了。她方才说的任三岁小孩都能听得出来是气话,根本不能当真,而江路遥又不是弱智,他又怎能听不出来她这是在变相赶他走?
他这麽顺杆儿而上,跟她较真儿,倒叫她一下子为难了。她反悔,当然可以,可问题是,她如果反悔,就能真的摆脱他的纠缠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既然摆脱不了,她还不如真的让他打了这个欠条,有朝一日,也许抓住他一个错缝子,还能拿这张欠条说事,跟他好好谈谈,打发他走人。
不过,她也不否认,她的这个决定,其实也存在着她的一个微妙的自私的心里。只不过这种心理,不能宣诸於口,也不敢过深的,细致地往下去想。
“好,”江敏静转过头去看吴雪松,完全是一付商量的口气,轻声地说道,“雪松你去帮我找纸笔,咱们让他打欠条。平白无故多了个奴隶使唤,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吴雪松却是心里苦笑,这样的奴隶实在太危险,搞不好,不知何时,就会爬上自家女人的床。
看起来,他今後的任务更重了。家贼难防啊!
江敏静见他磨磨蹭蹭不愿走,趴在他的耳边悄声安慰道,“你放心,我既然跟他断了,就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我这麽做,只是怕他走上歧路──怎麽说他的这一变化也是因我而起,我总觉得良心难安。你就当是帮我赎罪,等将来他遇上可心的女孩子,我们就放他走。那时,我也可以不必再对他心怀愧疚了。”
吴雪松侧眼撩了撩她,抿着唇不做声,江敏静想了想,试探道,“你自己有办法赶他走?”
吴雪松略一沈思,低声附在她的耳边说道,“要不,等过两天,你的伤大好好,我把你先送出去,躲开他再说?”
江敏静犹豫,“那他将来……”遂又头道,“也行,只不过现在怎麽办?”
吴雪松看了江路遥一眼,再低声道,“我帮你盯着他,肯定不会让他走上歧路。至於现在,就按你说的办,先稳住他,让他安心去上学。到时我送你走时,也不会让他发现盯梢。”
江敏静思考一阵,终於头。二人主意打定,各自分头行事。
江路遥仿佛真的是被主人插上稻草等着贩卖的奴隶,看着那两人低头嘀咕,心里凉凉的被一种浓重的酸意刺的微微的疼。
吴雪松找来纸笔,江路遥按照江敏静的话一丝不苟写了欠条,写完掷了笔,拍拍手无事一身轻地说道,“你们二人别想背着我偷偷地走掉,从今往後,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姑姑身边,除了睡觉上厕所,其余时间我就是她的影子。”
吴雪松沈了沈脸,讥讽似的说道,“别异想天开了,你身为奴隶,不去挣钱养活主人吃饭,却妄言什麽成为主人的影子,你想让你的主人喝西北风去?”
江路遥得意地笑道,“你既然娶得起姑姑,就要养活得起她和她的奴隶才行,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你就趁早离开她,越远越好。”
吴雪松“嘁”地笑道,“这麽幼稚的话,也亏你说的出口。现在是法制社会,谁又能真的承认你奴隶这个身份?之所以陪你玩这个游戏,完全是因为小静高兴。你还真的拿自己当回事了?”
江路遥不冷不热盯了他半晌,一扫刚才的洋洋得意,戏谑地笑道,“我这个游戏也不是对你开的,你也不要太拿自己当盘菜了。我要的只是姑姑的一个承诺,至於欠不欠条的,只不过是走个过场。你以为,凭姑姑的身家,拿出一千万的欠条,法院肯相信吗?”
“那麽你是什麽意思?”江敏静冷冷地看着他问道。
江路遥回转眼眸,轻言轻语地对江敏静说道,“我也没什麽意思,就是一心想留在姑姑身边而已。一千万算是我交出了我的命──留在你身边,我还能以人的形式存在於世间,如果你哪天把我赶出去了,或是离我而去,那我就把命还给你!”
这话怎麽听着都有让人不是滋味的感觉。
“江路遥,你这是威胁我?”江敏静控制不住地尖声叫道。
“不是。”江路遥眸光闪闪地看着她说道,“如果我想要威胁你,完全可以不用这麽曲折,直接拿把刀站在你面前自残也就是了。可是我不想那麽干,我要的,所求的,只是每日能够看到姑姑,知道姑姑平安,也就够了。”随後又黯下眼眸,不无感慨地说道,“因为妈妈这一次的恶行,把我吓怕了,我所求的也就这一而已。至於其他的,我也不敢再妄存他想。”
江敏静听的动容。吴雪松心里却连声冷笑,这小子,真是能耐见长了,知道自己希望渺茫,不惜狗血地抓住江敏静的弱,处处以情感动她。
他打的主意,无非就是想尽办法留在江敏静身边,再一一蚁筑蚕食,博得江敏静心软怜惜,然後重新换回她的感情。
他的算盘,打的真够高明的。
而自己却是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
本以为他这种卖身为奴,打一千万的欠条,是荒诞不经的幼稚之举。所以自己并没在意,依了他的请求,只想着博取江敏静一笑。
却不想他是打着天真的幌子,变着相地要挟江敏静。而且把理由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使得江敏静动容,直接把她如愿地给算计进去。
自己这算不算是终日打猎,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半大猎鹰给啄瞎了眼睛?
越想越懊恼,吴雪松忍不住去看江敏静。
江敏静还在神思恍惚,感动的一塌糊涂之中,吴雪松心里不是滋味,不由自主地自嘲而笑。
这一仗,自己可谓输的彻底。
虽然把江敏静成功留在了身边,却同时也引进了一个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向自己抢夺心爱之物的狼崽子。
人生啊,还真是动荡不断,变数无穷。计划没有变化快,自己只是一个疏忽,便给自己埋下了一个重大的隐患在身旁。
第五十五章 怎么睡
吴雪松懊悔之余,手机铃音响起,接起电话,是工地上打来的。听完之後,略略收拾心神,思虑一下,慎重地对江敏静说道,“小静,我有一个请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什麽事,说吧。”江敏静目光里透着歉意,柔声问道。
自己刚才一时的冲动天真,给吴雪松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这一确实是自己有欠考虑,因此心里的歉意一直有增无减。这时吴雪松给她一个机会,当然要尽最大努力满足他的要求,以求弥补对他的亏欠,心里落个踏实。
吴雪松道,“你看我这样的情形,自己不能驾车,正需要一个司机,你看小遥是不是……”说到此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但是目的已经一目了然。
江敏静看向江路遥,一时犹豫不决。她其实想要江路遥接着去念书的。
“当然,他若愿意回去上学,我可以再考虑雇佣他人。”吴雪松明白她的心意,口中对她说着,目光却转向江路遥。
心里明镜似的,她的想法虽好,但江路遥绝对不会按照她的想法去做的。
江路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黄鼠狼给**拜年,没安好心!心里怨念,面上也不表露出来,只抱着膀斜倚在一侧的壁墙上,淡淡地道,“好吧,我去给他当司机。”
江敏静左右为难,试探着问,“你不想再上学了吗?”
“不想!”江路遥坚定地摇头。
“那……”江敏静思考着措辞,还想再劝。
“事实上,我的功课已经落下了很多,估计再回去的话,也不见得能跟得上了。”江路遥不等江敏静再往下说,先抢着道。
他必须极力说服江敏静,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虽然去给吴雪松当司机,他也不愿意,但相比起去学校念书,让江敏静远离自己的视线,他还不如去给吴雪松当司机呢。
吴雪松这个老狐狸,也实在够讨人厌的,一句话就把他的出路扣死。
他的用意再明显不过,给他两条路要他自己选,要麽上学,要麽给他当司机。
而且再明显不过的那层寓意昭然若揭,想要单独留在江敏静的身边,那是绝对不可能地!
江路遥这个恨呀,看着他的目光就如小冰刀一样,嗖嗖嗖愤怒地紮着他的全身。
不过他同时心里也明白,如今的这种结果,已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所以他也不敢再有太大的别的什麽奢求。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想方设法留在江敏静身边。至於其他的,一切都要等到以後再说。
所谓的放长线钓大鱼,只要有机会,总有再与江敏静重续前缘的时候。
他脑中电光石火地盘算着,江敏静却不知道他的心思,看了吴雪松一眼後,轻声地对他说道,“随你,但有一我得声明,今後你若後悔的时候,别把含怨落在我的身上。”
江路遥眸子里立时添上了两弯笑意,直起身形,很好心情地对吴雪松道,“你稍等一下,我去拿驾照。”说完朝着西侧卧室走去。
江敏静好奇,对着已走到卧室门口的江路遥的背影问道,“你的驾照,什麽时候放在我这里的?”
江路遥回过头来嘿嘿一笑,面上的黠色在晕黄的灯光下光彩灿然,神秘兮兮地道,“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不告诉你。”就在刚才,他爬窗子进来时,藏的那本驾照。
他本想以这个为借口,作为关键时刻接近江敏静的敲门砖。
如今看起来是用不到了,事情的意外发展,让这本驾照有了体现它本身用途的真正价值。
江敏静哭笑不得,看着他的身影淹没在房门里,转回目光,无奈地和吴雪松对视一眼。却猛然发现他眼里的忧色,不由得笑容一僵,轻移脚步来到吴雪松的面前,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低声歉然道,“对不起,他总归是我这世上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我不能放下他不管。”
吴雪松心里叹气,以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要胡思乱想,我没有怪你。”
抬头看着散发着暖意的罩着粗纹玻璃的灯饰,眼底渐渐氤氲出一层莫名的思绪。看来,自己将来的感情之路,也许真的走上的是一条与众不同的别样崎岖之途。
江路遥翻了驾照出来,对着灯光眯眼用力看了一看,嘴里恶狠狠低咒了一声,“死狐狸。”便转身朝门外走去,及至走到吴雪松二人面前,又已是一付阳光灿烂的轻松少年形象。
二人出门之後,江敏静站在窗前,目送着他们坐上小赵开来的李跃然的那辆黑车,直到车子尾灯消失在视线之外,才长吁一口气,轻轻反身走回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一个台一个台的接连按了数十个频道,依然静不下心来,索性把遥控器一扔,一个人抱住膝盖,又像下午一样发起呆来。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长时间,直到寂静中楼道里传来轻重不一,踩踏楼梯的脚步声,江敏静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脚步声到得房门口戛然而止,接着便听到钥匙转动锁孔的摩擦声清晰地传来。江敏静眯了眯眼,懒洋洋放下微微有些酸麻的双腿,试着慢腾腾起身,身子未等站稳,屋门已经开启。
“啪”地客厅里吸灯饰打开的同时,吴雪松诧异的声音也随着响起,“咦,你怎麽还没睡?”
江敏静向门口看过去,吴雪松的身後紧跟着江路遥,两人一前一後进了屋,一起忙着低着头寻找各自的拖鞋换。
只不过江路遥的拖鞋是从鞋厨里拿出来的,而吴雪松的则是由自己手里的一只简易袋里掏出来的。
江敏静一看之下,心里明白了个大概,不过还是故作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怎麽这麽晚了还过来,没有让江路遥直接送你回宾馆?”
吴雪松在本城唯一的一个四星级宾馆里常年包了一间房,这个江敏静是早就知道的。所以她如此一问倒也不显得突兀,只不过听在江路遥的耳里却还是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吴雪松边换鞋边低着头回答江敏静,“我不回去了,今後就搬来这里和你们一起住,这样上班下班也方便有些。”
江敏静飞快地看了江路遥一眼,江路遥沈默地换鞋,头都没有抬一下。
见他没什麽反应,这才暗中吁了一口气。
这小子自从这一次的事件之後突然转了性,不再像以往那样护食的小兽一样,处处跟吴雪松针锋相对。
这种改变,虽然让她心里有些暗暗窃喜,但也同时止不住地心酸。他前後判若两人的落差,一时让江敏静还是有接受不了。
不过吴雪松的到来,却也同时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既然已经跟江路遥提出来分手,就不能再牵牵连连给人以暧昧的机会。这样,对谁都有好处。
吴雪松放下公文包,试着抬动左臂往下脱外衣。江敏静眼明手快,急忙上前去帮忙,口中嗔道,“伤了胳膊就不要胡乱动,否则骨头错了位,可是容易长变形的。”
吴雪松看着她柔柔地笑开来,百依百顺地乖乖的任着她摆布,眼睛盯着她的脸颊,视线随着她的动作忽上忽下地转着,嘴里笑着说道,“好,有你帮忙,我不动就是。”
江路遥的眼神幽幽暗暗瞟过来,眸子暗沈的如一潭黑色的深水,里头蕴积的是一些深不可测让人无法看清的东西。
江敏静毫无觉察,依然边忙着手里的动作,边笑着问道,“你吃的那个接骨偏方管事了没有,这些天的感觉怎麽样?”
“嗯,应该是见效了,感觉越来越轻松。我想过几天去拆了夹板透视一下,如果愈合的好,那我就把这郁闷人的夹板去了。省的每天都端着个板子满世界地晃,不仅难看不方便,还勒得脖子生疼。”吴雪松附在江敏静的耳边,颇有喁喁私语的意味。
江路遥甩着遥控器换了几个台,在一款娱乐节目定住频道,然後“啪”地把遥控器扔在沙发上,大步走到江敏静的跟前,把江敏静拉向别处,笑着说道,“姑姑我来,你的个子不够高,这样帮他会很吃力的。以後这活就由我来干,你只管在旁边看着就好。”
江敏静拿着吴雪松已经脱下来的外衣,顺手把它挂在衣架上。回过头来抿了抿唇,抬手把贴在唇上的一绺头发拨开,看着吴雪松笑道,“给你脱衣服,是挺累人的。这一会的功夫,衣服没脱完,就把我累出了一身的汗。”说完,几步走到沙发跟前,不顾形象地摊手成大字型,舒舒服服地仰靠在厚实的沙发上,眯着眼睛往吴雪松这面看来。
吴雪松斜了眼角笑着看过去,也不言语,只是一味的笑。而且还是别有深意的那种,笑的江敏静一阵赧然。细想一下,才觉出自己的语病。然後,便不由自主地,自脸颊一路向下,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底下。
江路遥慢条斯理,目不斜视的帮吴雪松脱着衬衣。
衬衣脱到一半,正要从那只伤臂上一一往下扒时,不知是因为袖子太瘦的关系,还是因为他那只伤臂不方便配合,一不注意,江路遥的左手好像被那只袖子卡了一下。不期然地,左手带着左臂,猛地向後掼了过去。
而手肘好巧不巧地,正好不轻不重撞在吴雪松的xiōng脯上,疼的吴雪松顿时闷哼一声。
江敏静被他的叫声惊醒,立刻敛了心神起身,急步走到他的跟问道,“怎麽了?”
不待吴雪松作答,江路遥急忙解释道,“噢,第一次干这种活,不会使巧劲,不小心碰了他一下。”
江敏静看着吴雪松,见他不以为意了头,似乎是证实江路遥的说法似的。
她便轻飘飘地叹了一口气,上前拉开江路遥的手,低声道,“还是我来吧,你们男孩子,总归不是干这种细心的活的材料。”
江路遥笑着退後坐进沙发里,抱着臂膀看着江敏静一一把吴雪松的那只袖子扒下来,慢悠悠问道,“我们三个人怎麽住?”
江敏静一愣,是啊,这个问题她还没有考虑过。不过倒是有一个最安全也是最捷便的方法,不用脑子也能想的出来。於是想也不想的,直接答道,“当然是我自己一个屋,你和雪松一个屋住了。”
“我不跟他在一个屋!”两个男人也是想也不想的,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拒绝了江敏静的安排。
“为什麽?”江敏静瞪大着眼睛,左面看看这个,右面看看那个,万分不解地问道,“难道你们还想跟我住在一个屋里不成?”
江路遥吴雪松同时面上一喜,几乎又是异口同声说道,“这倒是一个好法。”
“呸,什麽好法,这也叫好法?你们疯了不成,我们三个人一个屋,怎麽睡?”江敏静没好声气地对他二人道。
吴雪松哈哈大笑,对着她气鼓鼓的脸刮了刮她的鼻尖,解释道,“哎,开个玩笑而已。要不这麽地吧,我住客厅,让他住西卧室,你住主卧室,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江路遥斜着眼睛望着他,吊儿郎当地翘起一只二郎腿,很是友好善意地提醒道,“吴总大人,别忘了你还有一只伤手。一共就这麽窄个沙发,你不怕半夜睡着了,滚到地上,再把你的那只伤手弄坏了?”说完还很夸张地举着左臂做了个疼痛的样子。
吴雪松淡淡地挑眉,看着江路遥头上包裹着的纱布,笑着道,“我倒是不怕,因为我睡觉很老实。倒是某人,他的头上可带着伤呢,怕只怕睡到半夜想要翻身,一不小心头磕到沙发背上,把本来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次碰的流血不止。”
江敏静头疼地抚额,客厅里这麽一只不足以当床的破沙发有什麽好争的,难道在这上面睡觉,真的比那宽敞舒适的大床还有舒服?
二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江敏静一时也没了主意。他二人无论谁睡沙发,被他们这麽一说,她还真的有不放心。如果让他二人睡一个屋并且是在一张床上,她也看透了,恐怕打死他们二人也不会干。
那麽唯一的办法,只有自己忍痛割爱了。
於是左看右看东瞄西瞄数圈,造足了压力之後,板起面孔说道,“那麽我睡沙发,你们一人一个屋,谁也不得提出异议!否则,就都给我搬出去。”
女王命令一出,二人立刻傻了眼,这种结局,可不是他们想要的。
这个女人,其实也是个刚好不久的伤病员啊。
两个男人立刻蔫下来,吴雪松弱弱地抗议道,“不行,你不能睡沙发。不然的话,我还是和他挤几天吧。等哪天得了闲,我再买一张床搬上来。”
江路遥嗤道,“你想得美。这房子当初租的时候,人家陆翎约定来着,既不许添东西,也不许给人家掉东西。所以,咱们还是这麽将就着吧,等我的头好一,我到沙发上来睡。”
吴雪松待要再次张口,江敏静却抢在他之前虎了脸道,“什麽也别盘算了,就按我说的话办,不然,别怪我跟你们翻脸。”
他们还真当她不知道他们打的小算盘吗?之所以一个个争着抢着睡沙发,不就是怕那个离得最近的,半夜偷偷摸上自己的床吗?
如今就由自己来睡沙发,把自己置於二人的眼皮子底下,看他们还敢有什麽不正经的想法?
二人见江敏静态度坚决,谁也不敢硬拗着她的脾气上。於是闭了嘴巴,各自乖乖地各行其是。找好了自己的屋,躺在床上,在辗转的惦记江敏静睡不睡的习惯沙发的无眠中,度过了难熬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