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的脚步微顿了下,应该是发现了在大厅打坐的她。
随后,他动作极轻的关上门,缓步走到她的身旁,坐了下来,与她一样的打坐,似乎并没有想要打扰她的意思。
她知道是他,因为能从这正门进无忧楼的人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
而且,她忽然发现,她对他身上的气息,竟是如此熟悉。
难怪母后说,日子久了,总会相互习惯,生了感情的。她对他,定然也是生了些感情的吧!
之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这会儿变得又有些不平静起来。
既然不平静,打坐也就失去了意义。
于是,她从容的起身,淡声对他道:“无双不打扰大王了。”
话落,她刚要离开,便被他扣住了手腕。
她静默的看着前方,也不挣扎,也不开口。
“无双,你不信孤王?”他忽然打破静默,开口问她。
“无双可以信任大王吗?”
暗夜里,她的唇畔滑过一抹心酸的笑,经历这么多事情后,她渐渐的已经忘记了如何去信任。并非她觉得人心险恶,只是她不敢信去信这些野心勃勃的男人,她害怕自己亲手将翾国置于险地。
她也害怕,自己的付出白费。自己对挚爱的放弃和执着,会成了一场笑话。
“你可以。”他肯定的回,说话间起身,“今夜孤王已经发出诏书,命令莫邪即刻秘密前往边疆,待鲜于攻打顕国后,他再从东侧攻打顕国,让顕国腹背受敌。”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忽然鼻子有些酸。顷刻间,泪水已在眼中打转,有利器翻搅过她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他忽然问,问出了她心中最不解的问题。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即便在暗夜里,亦闪着近乎绝望的光芒,心口处传来一下比一下剧烈的疼痛。
“既然决定了,就别让自己后悔。”他抬手拭去她的泪水,感叹道:“有的时候,孤王常常在想,你对皇甫睿渊尚且如此的绝情,若是哪天孤王与你对立了,你会不会亲手结束了孤王?”
“”她静默不答,其实这个答案也不需要她给,他们都很清楚,她为了翾国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已经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无双,将一切交给孤王,你就做那个最真的无双,好吗?”他握住她的手,低低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透着略微的无奈与伤痛。
凌无双想,大概每一个杀戮太重的帝王都希望是希望自己身边的女人是纯白无暇的吧!
母后曾说,她一生算计了太多,所以她走不进父皇的心里。
是以,一开始,她也是带着一颗真心来的。
只是人生种种变数太大,人在为了自己的目的争取时,总是会慢慢颠覆了自己最初也想要坚持的纯善。
她略微低下头,垂下眼睑,即便在这样的暗夜里,她依然想要遮挡起自己的情绪。视乎遮掩自己的情绪,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她没有办法再对任何承诺,因为这一生,她剩下的唯一期望,就是在有生之年看到翾国真的安定。这样的她,随时都可以为了翾国的利益去伤害别人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得到爱,得到救赎呢!
她以为,他许久得不到她的回答,依照他的脾气,一定又要雷霆震怒了。
可是,他却张开双臂,纳她入怀,在她耳边轻轻的细语,“无双,没关系,孤王可以等你。”
她心里的疼越发的剧烈,泪水沾染了他的衣襟。
这样的和睦相处,本来是她最想要的,可是忽然间,她竟是有些不敢接受他的示好。
因为他的好,会让她有负罪感。
因为心口的疼越发的剧烈,身子不禁轻颤了起来,他当即察觉出异样,急切的问:“无双,你怎么了?”
“没事。”她摇摇头,并没有告诉他,她再次毒发了。
十二个时辰内,她毒发两次,而两次都是因为觉得愧对于皇甫睿渊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这蛊毒是因为她的情绪剧烈,所以便会发作吗?
只是,越是这般,她越是不能告诉他。若是他知道,她为皇甫睿渊至此,怕是会恨她的。
他只是微一沉默,抱起她便向楼上走了去,却始终没有再多问。
两人之间,似乎有着这样的一种默契,他们从来不会太深的过问对方的事情。
后来,凌无双才明白,那是因为他们心底的秘密都太多,也害怕着别人的探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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翾国
巍峨的宫殿,沐浴在夜色中,透着几分空旷和寥寂。
这座后宫里,已经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热闹过了。
帝王专宠皇后,用强硬的手段抑制着后宫的争宠,为他的妻与子营造了一片安逸。
只是,如今战乱起,又有几人能不惶恐?
而今夜的帝王,似乎尤为的沉默,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御书房中,隐在暮色里,不知在想什么。
“吱呀”,有人推门进来,动作很轻。
他没有动,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进门的人缓步走到他身边,关切的柔声问:“阿离,你怎么了?”
他轻舒一口气,抱住她的腰身,声音沉痛的回:“太后薨世了。”
“太后薨世了?”她震惊的反问,“怎么会”
即便经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但她还是没有办法平静的面对这事。
凌灏离直起身,陈述道:“听说是被人下了毒去的,到拓跋皇宫门前的时候,无双第一个发现太后薨世的。”
“那无双”她不忍往下再说,凌无双的痛其实可想而知。于是,她不禁怒了,“到底是谁下此毒手?”
“拓跋飏话里话外的意思,怀疑是皇甫睿渊下的手,只是苦无证据,不能直言罢了。”凌灏离拉着她,在腿上坐下。
“睿渊不会这么做。”颜若歆语气肯定,又好似怕没有说服力,便又分析道:“不管睿渊有多大的野心,但他爱无双的心是真的。他是断然不会杀了太后,换无双的一生不谅解的。”
“哦?那依歆儿看,这事是谁所为?”凌灏离饶有兴致的问,对于颜若歆对皇甫睿渊的维护,他并不恼怒。
夫妻间,本就该如此。
“搞不好,这事是为了挑拨三国之间的关系。若是睿渊收到消息,定然会认为是拓跋飏有心陷害他,届时他与拓跋飏之间的仇恨也就更深了。”颜若歆冷静的分析道。
“那若是如此说,受益最大的岂不是翾国了?”凌灏离幽深的眸子,在暗夜里闪着暗晦不明的光。
“你的意思”颜若歆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却不敢往下再说,唯有希望,“希望不是你想的那般,要不然无双一定会很受伤。”
“我也希望不是我猜的这般。”他又紧了紧怀抱,在她的颈窝处使劲的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气息,总是能让他的心安稳。
“太后的遗体什么时候到?”颜若歆伤痛的问。
“大概还需要半月。”凌灏离回。
“那你打算公布太后遇刺的消息吗?”她不喜欢打仗,便是不希望总是有人为了战争和阴谋送掉了性命。
“歆儿,我必须公布消息。”他有些愧疚的说,毕竟顕国是她的故土。
“我明白,若是你不公布,最后消息还是走漏了,届时定然会人心惶惶,人人指责你不孝的。”她是他的妻,是以,她理解他所有的苦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