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赶上甜瓜第二茬播种,甜瓜长得快,三两个月下来,便能初见成效,又是方贵找好的客源,将几批瓜卖下来,银子还了债,竟还有几两的剩余。
这钱来得连虎子爹娘都有些不敢相信,乐呵呵的傻笑了阵,将钱存了下来,将来几个小儿女成亲,哪个不用钱?
佟景新竟然也种出了又香甜又酥软的甜瓜?
这个消息让村里小小地炸了锅。迅速地就有人爆料,曾经看到方贵与晓妍在一起说着什么,而且不止一次。
村里人的羡慕、嫉妒等诸多心情迅速地转变为夹带着嫉妒的不屑和鄙夷。原来是卖女求荣啊——一些人这么想着,心里似乎迅速地平衡了。
方二婶也疑了心,在家拿捏着方贵狠狠地数落了一气,本该自家挣的钱,凭什么流到外姓人家去?
——不够人手种瓜?你姥娘家的人不比外姓旁人好?
——若是其他人家的女儿倒也罢了,偏晓妍是与杜浩真定了亲的,图人也图不得,真不知道这混小子犯了什么傻……
想起媳妇儿,方二婶迅速地从方贵犯傻这事情上转开了心思,方贵都十八、九岁了还没说上媳妇,以前她知道人家都嫌弃他们家,如今方贵出息了,家境也好了,这媳妇儿还怕说不上?
她脸色变幻不定,到最后笑眯眯地打量着眼前低着头呆在角落,边固着松落的锄头把边听她数落的小子,心里盘算着附近几个村的姑娘家。
方贵早习惯了娘亲的抱怨唠叨,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数落,半饷不再听她出声,有些奇怪地抬头,看到她笑眯眯打量自个的表情,不由的怔了怔,却觉得反常得令他寒毛都竖了起来,寻了个理由便从娘亲眼前溜了开去。
当然,也有些佟家人凑了上门,拍着佟景新的肩膀,亲热地套着关系,话题兜来兜去终是绕上一个主题:怎么种好甜瓜。
而且都寻了佟景新应该教自己的理由,有“……林余家的牛跑到你家田地糟蹋庄稼,是我帮你赶跑的……”“那年你家的鸡在草垛下了蛋,是我帮你拣回来的……”因了这甜瓜,佟景新一家才知道,自家竟欠了那么多人情债?
佟景新一家当然不能学着方二婶拿着扫帚将来人都打出去。只是,一来这种甜瓜的技术是方贵的,不能未经他同意便流传开去;二来就算倾心教了,若瓜种的不好,人家也会怪他们藏私;三来,单教哪个都会将其余的人得罪,而且这甜瓜技术一旦流传得广了,甜瓜就不值钱了。甜瓜又不是能当饭吃的东西,大面积的种了,瓜贱伤农,许种的人家连饭都吃不上,被迁怒责怪的定是他们家。
因此只得陪着笑脸,对来人讲明了厉害处,种甜瓜到底不如种谷物实在,客客气气地打发了走。
但乡野人家只盯着眼前的利益,哪里愿意信?只作佟景新不愿意告诉他们,满怀希望地来,黑口黑脸地离开。
虎子爹娘没想到种个甜瓜改善了家境,却得罪了亲戚邻居,倒种出仇来了,不由得相视苦笑,心里有些后悔起来。
从方贵家之前被毁的那亩瓜田里,佟景新心里生了个警醒,生怕自家的瓜圃也遭了殃,在瓜圃边搭了一个草棚,晚上便守在瓜圃旁边。果然有几晚都听得有异响,昏暗的星光下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只是畏于佟景新敲锣示警,都未能得逞。
清晨,虎子爹从草棚回来时,经常是一身被下的露雾湿润的衣裳。虎子娘看着他略带疲惫的面容,叹道:“咱种了这一年,再不要种了,将亲友们都得罪了不说,人也累坏了。”
晓妍这才见识了村里人的厉害,难道要大家一起固守清贫才能心理平衡吗?
想起这些烦心事,她长叹了口气,心思又转到另一件烦心事上,杜浩真离开几个月了,却未有只言片语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