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妍脚步停了下来。一脚还在厅门外将迈未迈。
她眨了眨眼睛,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
眼前不远处站着的眼里含泪,脸上却堆着笑容的,正是自己的父母,他们看起来似乎又苍老了一份,虽然看起来他们都在强作镇定,可他们见到她的喜悦和激动那么明显。
他们身边站着的,身子挺直看着自己的,是自己的哥哥,他双手轻握成拳,满脸愧疚和疼惜地看着自己,若不是强自控制着让自己不要失态,只怕他便要扑上来拉住自己的妹妹好好检查一番了。
而他身边的,是隔了几年未见的杜浩真。
他身量又长高了些,眉目里透出一股沉稳,若在分离前,他像一棵尚未舒展开身姿的青松,如今的他就像一棵舒展开枝叶、迎风张扬的青松。
晓妍有一瞬的恍惚,甚至觉得这些都不是真的,是自己太想念他们才出现的梦境而已。
赵银环向前一步,袖外握着手绢的手抬了抬。摁了摁眼角不由自主涌出的泪珠,微微颤抖着声音轻声唤道:“晓妍。”
这一声熟悉的唤声勾起了晓妍心底无尽的想念和依恋,回过神来,扑了过来,抱住赵银环,唤道:“爹、娘、哥……哥我好想你们。”
将头埋在赵银环的肩膀上,母亲身上那熟悉的淡淡草香和温和的气息袭来,让她心里浮现的那一丝因意外见到亲人的不真实感,和一瞬间一闪而过的疏离感消失殆尽,只余下见到父母亲人带她的安宁感和喜悦感。
她紧紧地拥着母亲,又轻轻地在母亲的耳边,轻轻柔柔地唤了一声:“娘。”
这一个拥抱、这一声轻柔而充满依恋的呼唤,还有晓妍轻轻在她脖颈间蹭了蹭那个熟悉而亲密的撒娇小动作,让赵银环强忍着的泪水喷涌而出,她呜咽着:“可怜的孩子,我们也好想你。”
佟景新也悄悄地转身擦了擦眼角,才上前轻声劝了几句,几个人慢慢止住了低泣,相互见了礼。
任以安和杜浩真均抱拳行了一礼,客气地寒暄了几句,脸上客气的笑容云淡风轻,但黑深的双眸里,都暗含了打量。
晓妍还依在母亲的怀里,享受着母亲手抚摸着她发丝的轻柔触觉,看向在窗边站立的任以安和杜浩真时,却有些恍惚。
似乎感觉到了晓妍的视线,任以安转头。冲着她暖暖一笑。
晓妍也下意识地回了一个暖暖的笑容,转眼却见杜浩真也在看着她,神情关切,见他们相视而笑,眼神黯了一黯。
晓妍心一跳,原来她与任以安之间那一个自然而默契的笑容,看在他的眼里,大概是另一种滋味了。
天放晴了,窗外有阳光照了进来,映在窗前那一双同样俊雅挺拔的身影上,清清淡淡的光线也显得有些迷眼,晓妍慌忙转过头来,对着旁边询问地看着她的哥哥微笑,示意她很好,让他放心。
有一个大娘倒了茶上来,就退了下去,任以安招呼着几人坐下喝茶,又与佟景新等人寒暄了一句,也退了出去,好留空间给他们一家人好好聊聊。
赵银环抚摸着她的发丝,轻叹道:“这年多不见。又瘦了些。”说着又伤心起来,泪珠儿滚了下来。
晓妍撇了撇嘴道:“我就知道,再怎么养着在母亲的眼里都是嫌瘦的,不如像养猪一般,天天喂着,能吃多少便尽量吃,吃不了也得拼命吃,你才不嫌我瘦呢。”
逗得赵银环含着泪又忍不住笑了,轻拍了她的头一下:“就你爱贫嘴,一段时日不见,越发学会撞娘亲了。不过看着倒白净了些。”
晓妍也笑,不愿意爹娘、哥哥因她伤感,忙转了话题,问他们怎么来了都城。
原来鲁大人查办了罗知县后,从库房里翻出了好些脏银,又拉出了好些勾结的贪官,因晓妍提交的记录记载,事情办理的异常顺利,因此,鲁大人下令将罗知县向佟家勒索的银两还给了佟景新,不但解决了佟家负债累累的困境,还颇有些结余,又从酒店店小二处看到晓妍留下的纸条,知道晓妍往了都城任府当差,便想着往都城里将晓妍赎出来。
本想过了年才上都城赎人的,不想几年音讯全无的杜浩真却寻了上门,是为兑现三年多前承诺之在晓妍及笄之年回来迎娶晓妍的诺言。
虽然佟家人对杜浩真离开三年没有任何音讯一事很是不满,但见他回来了,仍是喜大于怒。很快便原谅了他。
杜浩真听闻晓妍进了都城为奴后,急得顾不上等到过完年,便匆忙地要往都城赶,佟家人本来就惦记着晓妍,又拗不过杜浩真,索性便随着他一起进京了。
路上因赵银环受了风寒,耽搁了一些时日,因此在过了年才赶到了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