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桓对这种晋国的贵族运动早有耳闻,他脚下稍作停顿,打算观赏一下精彩的比赛,伯州犁却脚下不停,眨眼间两人拉开了距离,息桓无奈,只得加快脚步,恋恋不舍的离开。
再往里走,是还没来得及安置的晋国步兵,只见晋国步兵依旧排列着整齐的队形,盘腿坐,他们身边竖立着半人多高的大背包。不时有军官喊走一队人马,这队被名的士兵会站起身来,把身边那半人多高的大背包抡在肩上,双肩背起来,随着军官一队队的离开”晋国逃臣伯州犁明白,他们将被领到指定的宿营地区,开始安营。
息桓倒是好奇,他扫了一眼士兵的大肩包,很想知道包里装着什么东西,使背包鼓鼓囊囊,只见大肩包下下缝了很多口袋,小口袋也塞得满满当当,有水壶、有碗筷,这些东西都是统一规格的,所有的肩包都一模一样,肩包里塞得东西也大小完全相同,这种完全相似让息桓有痴迷,连伯州犁也忍不住愣了一下,低声嘟囔:“如今的晋国。竟然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伯州犁的感慨是有原因的,春秋时代,各种东西都是手工制作,手工做出来的东西没有两个是完全一样的。而大批一模一样的物品,意味着工业化了。
楚国的使者就是被这种工业化产品而震撼,他们从来想象不到,几千人的队伍,他们随身携带的背包与水壶,竟能做到完全的一模一样。
来的人当中,纯粹的楚国人还在暗自震惊,他们震惊于晋国人对“好整以暇”的追求,竟然到了如此偏执的地步,连士兵的随身装备都玄板的要求这种令人发指的整齐。唯有伯州犁知道,这些变化不是“晋国化”是“赵武化”。早听说赵武改变军制,开始由国家统一“授兵授甲”连武器铠甲都要求统一规格,统一的由国家配发,没想到居然做到如此变态的地步。“这支军队应该是武卫军。”伯州犁心里暗自琢磨:“听说国内建立了三个师的常备军,这:个师的士兵都由国家统一发放武器、统一刮练模式,,如此统一的军队,一定是武卫军了。”
伯州犁放慢了脚步,偷偷观察着这支春秋第一支职业化军队。当然。他们也是中国第一支职业化军队。
只见这三个师的士兵均身材高大。身上的肌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们也带有晋国人天性中的那种刻板。比如盘腿坐的士兵,没有被叫到的时候,他们就静静的坐在那里,连呼吸都是统一的悠长、均匀。而被名到的士兵,他们会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用整齐的动作拎起背包,背在肩上。迈着整齐的步伐随军官离开。
息桓低声嘟囔:“那个背包怕有三十斤重吧?”
伯州犁悄声回答:“不止,我看见背包后面闪烁的金属光芒,那大概就是向戎所说的板式金精甲,一身金精甲有十来斤重吧,所以这背包不止四十斤。”
息桓悄声问:“我们前茅遇到的就是这伙人吗?四十斤的背包抡在背上,这伙人轻松的像是背一只鸡鸭”,如此强悍的体力,也难怪我们吃亏呢。”
伯州犁轻轻摇头:“前茅遭遇的不是这伙士兵,是骑军,这伙武卫军士兵是最神秘的,我听说赵武最早是把他们拉到黄河南岸,在面临齐国的领地内秘密勾练的。曲沃之战当中,曾有部分武卫军被范臼调去攻城,但也有人说,留在国都附近的武卫军只是武卫军的预备师,真正的武卫军从没有踏入国都之内。
我不知道这群人赵武子是怎样练出来的,但我异说赵武子最强调士兵体能,他自己所属的领主武装,每天都要坚持绕城跑步,至今依然每天练不停,甚至大多数时候还要携带随身装备,进行徒步行军拉练一如果赵武子也用同样的方法练武卫军,那么这伙武卫军轻松的背着行李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想必他们日常练中,每天都有全副武装徒步行军的操练。士兵习惯了背包的重量,也就觉得轻松了。”
两人正说话间,赵武的中军大帐到了。
迎上这两人的是魏舒。
魏氏一族奋斗了几百年,魏舒是第二任担任正卿的魏氏家主,家族数百年的文化熏陶,不是赵武这位半路出家的山寨贵族所能比拟的,魏舒依据贵族市节,中规中矩的迎接了两位楚国大夫,引领着他们走进军帐。而军帐里头,赵武的态度却很散漫。他正低着头跟宋国的左师向戎、郑国的正卿子产谈论着。楚国使者进入大帐后,他都没有起身迎接。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而后继续与宋国、郑国正卿交流。
但两位他国正卿却不得不起身迎接,尤其是宋国的左师向戎。伯州犁逃亡楚县途中,曾经过了宋国。左师向戎与他有过交情,而且向戎的交游还不止这些,他开口问:“伯州犁,贵国的令尹子木怎么没来?以前我出使楚国的时候,曾经与子木结识,那时我只是一个蒙昧青年,不幼时就很杰出,我曾预言子木将来定会登卜令尹的性谓,果不其然。”
向戎在亲热的招呼伯州犁,赵武依旧坐在自己的帅位上,用非常明显的动作翻了个白眼向戎这个说法纯粹扯淡。
在楚国,不是身为人才就能当官的,当上官的楚国人。除非是“官二代”;能发财的楚国人除非是“富二代”;至于穷人,只能做“穷二代穷三代”以至于永远穷困下去”而且在楚国,谁能升官不是由其所具备的才能来衡量,是由他爸爸的能量来衡量的。如今的楚国,按照蔡国贤人声子的说纯粹是一个。“比爹”的国度。如果某人他爸爸在政坛上顺风顺水,从没有就是墙头草所以从未站错队伍,那么他的儿子有可能在父亲的支持下从很高的出发,一步步在政坛迈进”
所以,向戎说他在子木很小的时候就感觉到对方能够当令尹,纯粹是拍马屁。
因为子木能不能当上令尹,也许他本人都不知道。也许他父亲都不知道”在一个纯粹奴隶制国度里,这一切完全取决于下一任大奴隶主、楚王能否喜爱他,或者干脆说:子木所在的政治集团,恰好运气好。其首领继承了楚王的位置,所以子木才有了继续发展的机遇。否则。这个幸运不会降临在他身上。
这些,都不是子木能决定的,也不是由子木的才能决定。
但此刻,向戎借着这番话,显露出与令典子木亲密的关系,此番外交辞令一出,曾经“上下其手”的伯州犁立刻对向戎亲热了许多,他殷勤的与向戎交谈起来,完全不理睬坐在帅位上一声不吭的赵武。
被人无视了,但赵武丝毫没有觉悟。他依旧坐在位置上笑盈盈的看着伯州犁与向戎亲切交谈,表现的”仿佛这场面与他完全无关,他就是一个打酱油的,“围观”而已。
另一方面,赵武故意不出声招呼楚国使臣,伯州犁只好继续故意不瞥一眼这位晋国元帅,只顾与向戎高声交谈,他似乎把所有能搜刮的话题都已经谈完了,时间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赵武依旧安静的坐在帅位上,继续“围观”继续很有耐心的等待,等待二人谈话结束。
在一旁的郑国大臣子产也插不上话。他不停的扫着坐在帅位上的赵武。表情越来越不耐烦,不久之后,向戎也已经发觉了伯州犁的企图,他几次想终结谈话,但每次又被伯州犁重新扯起话题。伯州犁渐渐感觉到话题难以寻找。此时,赵武似乎已经找见事做了。因为晋国的将帅们不停的走进来汇报,使得赵武结束了“围观”他有了事做,开始详细的安排军营内的事务”嗯,身为大军元帅。将近十万人的衣食住行是很繁琐的,赵武真要有心打发无聊的时光。他会有很多事处理,而身为外交使臣。伯州犁只有一件事:与赵武交换外交辞令。
赵武处理公事,问的很详细,结果,越来越有把楚国使臣晾到一边的意思。
伯州犁看到自己的拖延政策没有取到预期效果,他稍作停顿,满头大汗的向戎马上找到机会,他后退一步,赶紧向赵武引荐:“这位是楚国大夫伯州犁”嗯,你们应该认识。昔日,伯州犁因为先元帅杂书”
赵武淡淡的纠正:“不是杂书,是源于三邵的迫害,导致伯州犁出逃楚国,,我们以前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