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有犹豫,他望向自己的智囊伯州犁。伯州犁就是那位从晋国出逃的智者,见到楚王望向自己。他坦然的回答:“被俘的是郑国贵族。身为贵族他有自己的荣誉感,必定知道俘虏自己的是谁,问问他就明白了
其实,事情的答案谁都知道。只是公子围献俘的时候,楚王虽觉得纳闷,但他接受了公子围的献俘。这回再改口,承认公子围献俘的不对。那就等于承认楚康王自己的疏君有错,是需要篡改与遮掩的。
伯州犁喊来了郑国大将皇领,他先举手向上,指向公子围介绍说:“这是国君弟弟公子围。”又举手向下指向穿封戍:“这是方城县尹。”
然后,伯州犁一脸正直的询问皇领:“究竟谁俘虏了你,请你坦白的说。”
皇烦明白了伯州犁的暗示,他老实的承认:“我是被那位王子俘虏的。”
穿封戍大怒,他揪过旁边侍卫的战戟,用戟杆抽打皇领,边打边骂:“怎么能这样,你是贵族,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满军营里出战的唯有我的军队,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楚康王也很难堪,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也让他很欣慰,他赶紧吩咐侍从:“既然这位郑国大将留在军营里,会使我们将领不合,那就赶紧释放,来人,把皇领赶出军营
伯州犁刚才的举动,使中国增添了一个新成语:上下其手。
然而,上下其手之后,楚军的军心已经崩溃,楚军将领知道自己的奋斗成绩有可能让比自己官位高的人轻易拿去,他们开始三心二意的随着楚康王来到了宋国。
此时,宋国已经得到赵武答应救援的承诺,宋国上下开始坚壁清野。每座城市都把自己的居民收拢起来,楚军在野地里没有得到一分补给。他们耀武扬威一番,本打算撤了,前往虎牢交易的楚国商人带来消息。晋国出兵了。
晋国人反应如此快,到让楚康王吃了一惊,楚国的将领知道本军的军心已经涣散。他们想撤退,但楚康王认为,楚国十多年来第一次与赵武对垒,不能一面未见就转身向家里跑。
楚国令尹子木劝说:“大王,我听说赵武最擅长的就是奔袭,齐国国君姜光齐庄公也曾以为能与赵武对阵片玄。可是真见到赵武的时候,他只能连夜逃遁,而他的二十万大军却一个都没有逃走。
恐怕我们这次如果跟晋军对垒,也会陷入那种状况赵武子在晋国竭力变革,我听说他在虎牢关阅兵的时候,已经将晋**队从头到尾改变了一番,如今晋国人十多年来第一次与我们交战,赵武子来势汹汹,一旦我们与他对垒起来,恐怕想跑都跑步了了。”
楚康王犹豫了一下,回答:“这次我们来到宋国,是打算与秦**队会合的,如今秦国的军队还没到。我们怎么能退回去呢?这样的话,我要失信于秦君了。”
子木叹了口气,不再劝解。
此时,秦国使者赢针已经进入了晋国,陪伴他的是老间谍、秦国中正赢颂,秦国人的大部队刚刚通过武威堡,赢针回头望望武威堡的西坡,对赢颂说:“中正,我听说那面山坡上埋葬着无数秦人的尸骸,上次我来去匆匆,没有祭奠这些阵亡将士,这次回去后,你一定提醒我。我要隆重的祭奠这些将士
赢颂苦恼的叹了口气:“这次我俩出来续订盟约,真不知道能否回去啊?晋国人非常小心眼,赵武子又是晋国人当中心眼最小的,这次楚王邀请我们共同出兵宋国,我们本来与晋国签订了盟约,这次出兵等于把盟约都破坏了。偏偏这时候,大王还要求我们前来晋国送嫁,还要续订盟约续订什么盟约?。
赢针头:“我总算明白。赵武子上次为什么只肯与我们签订有效期十年的盟约了,他当时就说过,不能遵守的盟约,有了等于没有。我还以为晋国人总想着报复“迁延之战。的失败,没想到,首先撕毁休战条约的是我们秦国赢颂有气无力的回答:“所以才要求我们两个过来解释一下,希望我们两个能解释的过去。”
稍停,赢颂又安慰说:“你放心。这次我们有充足的理由进入晋国。先不说送嫁的事情,光是送回程郑的尸骸,晋国人也不能不接待我们。”
赢针有沾染了季札的悲观主义,他频频叹息:“你不知道,上次我来签订条约的时候,赵武子有多嚣张,这条约才签订没多久,盟书上的血还没有干呢,我们的军队就进入了宋国,恐怕赵武子这次无论如何不会跟我们谈盟约
赢颂的心里也很不自在,跟赵武打交道多了,他知道赵武子是个从不肯吃亏的人,这次秦国撕毁休战条约,无论如何赵武子不会再让步了。
赢颂有气无力的说着安慰赢针的话。两人穿过魏地之后,见到的情景让两人越来出小示观。在他们经讨的领地十们都巳经开始整理铠师,7间四处散布着与楚国开战的消息,弥漫在晋国武士脸上都是亢奋的情绪,田野上,道路两边全是匆匆赶路的武士。他们的目标都指向国都。
赵武这时在新田城,正在为赢针等秦国使者看到的这番现象发愁:“明明我晋国的国力还没有恢复过来。所以这次我不打算再带领主武装南下,但为什么各地武士汇集到国都。个个嚷着参战。
不是说连年的战争,让士兵们都很疲惫了吗。不是说各地的武士穷的置办不起衣甲了吗,怎么他们参战的**如此强烈?”被他问到的卿大夫们低头偷笑,韩起一声轻咳,抖了抖浑身的肥肉。轻声提醒:“十八级军功授爵制,全是你这个制度闹的。”
有韩起开个头,魏舒也敢说话了。他笑着解释:“听说楚康王登位以后,令尹三年不出战,楚康王急的去责备令尹。我晋国的尚武精神远远超越楚国,如今虽然战火平息不久。但连年的大旱以及贫困生活,让武士们不得不摸起了锄头来维持生计。
拿刀的手去挥舞锄头,这是对武士的一种侮辱,加上十八级军功授爵制的刺激,要是我,我也会想着,与其在家中挥舞着锄头,田地因为旱灾收获的东西连自己都养不活。还不如拿起刀剑来,去战场上俘虏几个楚国人,让他们来帮助自己种地。”
“所以,”赵武迟疑的问。
“所以”范鞍快嘴快舌的补充:“所以执政即使没有发布动员令,但武士们还是自发的赶来了,请元帅不要辜负武士们这份热情。”
范鞍说这话,是因为赵武预定带走的军队,除了武卫军三个师外,只有魏氏的一个师,韩氏的半个师,再加上自己的一个警备师。
人都知道跟着赵武打仗有肉吃。这几年韩氏、魏氏在对外战争中赚的腰包里都装不下便宜的珠宝,零散的铜钱掉到地上,这两家都不愿意浪费弯腰的时间去捡起来。而这次出兵,赵武还要带韩氏与魏氏的部队出战,范勒有不情愿了。
春秋时代的战争,实际上是对外扩张与掠夺的战争。范氏在前不久的家族争斗中损失惨重,在接下来的朝堂清洗中,赵武又没让范氏占上便宜,所以范鞍迫切希望自己的家族能有机会在战争中出场,以便通过掠夺来弥补一下自己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