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云身材矮瘦,此刻突然“膨胀”了起来。
当一个人沾沾自喜,自鸣得意之时,也会自我“膨胀”起来,不过,那只是幻觉,是在心理上发生,并不在实际上出现。
拓跋云的突然“膨胀”,是因为他连中六十矢。
一个人中了那么多支箭,任谁都会“膨胀”起来。
所以拓跋云连倒都倒不下去,因为箭$抵住了地面,反而把他的$首“撑”住了。
雷滚的眼睛立时发直。
同一$间,本已收紧的“天罗地网”骤然张开,白愁飞向他飞扑了过来。雷滚枪身“王蟒翻身”、揉身“黑虎卷尾”、掠身“黄龙转身”、弹身“鱼跃龙门”,四下身法,齐施并用,双掌“倒转阴阳”,双腿“龙门三$浪”,行一面抢攻,一面抢道,边打边逃,逃了再说。
他这一招连环飞腿施展“龙门巨击浪”,看似强攻,实是飞返,只要敌人一旦抢进,这三踢就变成极为凌厉的杀看,雷滚就凭这一招三武,有连杀五人伤四人共九名高手的纪录。
何况他现在不求伤敌,只图自保。
只要逃过对力的截击,他就可以退到状上;只要返到状上,他就可以立时发动机关,让他跌入$道,及时逃出生天。
他$出左脚,眼看要$中自愁飞的前一刹那,已软了下来。
白愁飞中指一戳,已是中了他腿上的穴道,那一条腿,仿佛马上跟他完全脱离关系。
可是雷滚还有右腿……
他右腿只差半寸,就要踢到白愁飞的胸膛,但自愁飞的中指,不偏不倚,不迟不早,也中了他腿上的穴道,雷滚的右腿,立即也等于废了。
两条腿都不管用了,雷滚自然也踢不出第三脚来。
白愁飞可右第三指。
第三指就戳在他的“中极穴”上。
雷滚立即软了,就像他双脚一般,完全瘫痪了。
然后他才听到白愁飞向刚刚新升任约九堂主赵铁冷道:“薛西神,谢谢你。”
※※※
雷滚本来已经瘫痪,可是乍听到“薛西神”三个字,就完全崩溃了。
瘫痪,只是身体上的脆弱;崩溃,却是心理上的放弃。
他已豁了出去,咬牙切齿地道:“赵铁冷,你这个卑鄙小人:”薜西神沉重地道…“不错,赵戡冷是个卑鄙小人:”雷滚知道“赵铁冷”已暴露身分,自度必被杀而灭口,故而恨声道:“你背叛“六分半堂”,出卖雷总堂主,你不是人:”薜西神道:“赵铁冷的确不是人:他叛六分半堂,有角雷损栽培,可是,我不是赵铁冷,我是薜西神。”他昂然道,“薛西神是苏公子的人,当然要忠于金风细雨楼。”
雷滚已完全绝望,只好道:“难怪你会通知我,应要小心提防,这两天六分半堂的人会来杀我,原来要我人了你的彀,栽在这里。”
薜西神道:“要不是这样,我又怎能得到你信任,负责在这儿布防?如果你不是已小心防范,雷损怎臼放心让你来道里荒唐?”
雷滚忿然道:“好,很好,好一个苏梦枕,单凭他一个薜西神,就让我上了大当:”白愁飞忽道:“也让我上了当。”
薛西神道:“哦?”
白愁飞道:“真正执行任务的,是你,而不是我,我只是负责来自投罗网,你才是这任务的主角。”
薜西神冷冷沉沉地道:“有两件事你要明白。”
白愁飞道:“你说。”
“第一,要是没有你,我就不会得手,所以,我们这个任务,没有主角配角之分;”薛西神语重深长的道:“其次,如果苏公子让一个才结识一天的人,就可以完全取代相处多年的老部属,而且由他独力执行重任,他还会不会当这位新主人是一个可以相随千年不觉远、相伴十年不觉长的人呢?”
白愁飞的表情好像是今天才第一次看见薛西神一样:在他印象里,薛西神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是,他现在终于发现,薛西神在某方面是一个极坚持原则、矢志不移的人。
他的“原则”就是忠于苏梦枕。
白愁飞道:“有的。”说看了头。
薛西神奇道:“什么有的?”
白愁飞倦倦的一笑道:“原来忠、义二字*在江湖上,还是存在的。”
薜西神笑得有些无奈:“我们坚信它有,它就有;如果认定它没有,至少,心里会更不好过。”
白愁飞向$在地上的雷滚瞄了一眼,“就不知道他有没有?”
雷滚怒道:“大丈夫宁死不受辱,你杀了我罢:”薜西神非常认真的问:“你想死?”
雷滚楞了一楞,他不知道他居然还有机会选择。
薛西神似是惋惜的道:“他真的想死,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白愁飞叹道:“真可惜,一个人活下来该多好,才二十来岁,如果不死,起码还有四十年的光景,可以享受……”
薜西神摇头道:“唉,单是他的妻妾,至少可以让三十个男人享尽艳福,他的财富,可使六十个人享尽荣华,他自己却空掷一身本领,躺在冷冷的黄土中。”
白愁飞无奈地道:“那也没法子了。人求速死,谁能让他活下去?”
雷滚终于忍不住了。
他的汗如豆大,不住的淌落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不死,他一日一发现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的时候,刚才的勇色豪情,一下子都被抽空了,他现在反而没有感觉到瘫痪,不觉得崩溃,而是恐惧:
怕死。
怕是奇妙的感觉,一旦开始感到害怕,就会越来越害怕了。
他咬看下肩,已咬出血来,但上排牙齿隔看层肉,依然跟下排牙齿磕出声音来。
薛西神不忍地道:“看来,他是只想全忠,我们只好下手了。”
白愁飞辞让道:“还是由你来动手好了。”
薜西神慎重地道:“我只好让他死得痛快一,不那么痛苦一些,”雷滚终于忍不住。
他叫了起来:“等一等*。”
两人停了手,微笑望若他。
雷滚遇到他这一生里最大的决定,牙龈打看颧,终于下定决心,大声问:”如果我要活下去,有什么代价?
“每个人活下去,都要付出代价,”薜西神铁一般地道:“有的人付出较为惨重,有的人却轻松得很。不过,无论我们要你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有办法不让你反悔,你信不信?”
雷滚的汗滴当真是滚滚而下,“我信:”白愁飞忽道:“这二十个人,不会有问题?”
“他们都是我的亲信,”薜西神道,“正如我是苏公子的亲信一样。一个人连他的亲信都不信任,那等于是不信任他自己。”
他反过来向自愁飞:“雷娇是不是肯定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