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冷仿佛连视线也是四方的,对霍董道:“九哥,你的‘金手印’绝技看来可不能藏私了。”
两人慢慢移步,直至形成一前一后,与温柔对峙着。
温柔寒着脸,刀脊贴背,想必刀冷也透过了她的背衣罢?温柔转立夜战八方式,叱道:“本姑娘可不怕你们。”
赵铁冷和霍董都笑了起来。
赵铁冷道:“九哥,这雌儿要是擒了,交给你发落,才驯得了她。”
霍董也笑道:“你得瞧着,她可有几下扎手的。”
赵铁冷笑问:“是时候吗?”
霍董忽向黑暗中反问一句:“白兄看呢?”
只听那负手看天的青年书生负手看着屋道:“霍堂主已稳操胜券,何笔我?”
温柔气极,这几人的对话简直没把她瞧在眼里,正待发作,霍董眼神一烈,白眉一扬,猛然断喝一声:“动手!”双手漾起一阵炫目的金光。
温柔给这一喝,心头突的一跳,正要回刀防守,倏觉左手掌心一痛,心神骤分,霍董已闪电般地伸手抓住了她的刀。
温柔刀锋一转,她手上这柄“星星刀”,削铁如泥,绝非凡品,霍董几制之不住,变成双手一拍,以一对肉掌夹住单刀。
就在这时候,那青年书生蓦地喝了一声:“好!”
同一瞬间,赵铁冷已在温柔背后出拳!
双拳虎虎,同时击出!
温柔对敌经验毕竟不足,霍董静待她手中烛头烧融,热蜡流及掌心,肌肤灼痛之际,控制祝糊手中的刀。
赵铁冷的拳便可趁此龋糊的性命。
赵铁冷的拳击向温柔。
温柔花容失色。那一对拳头,却越过温柔的耳际,一拳击在霍董脸上,另一拳击在他胸前!
霍董的脸突然裂了,同时在吐血!
温柔一声惊呼,眼前的人脸骨突然碎裂,把她吓得脚都软了。
拳风太烈,连烛火也一晃而灭。当烛火再燃起的时候,砰的一声,一人跌出房门,趴在地上,正是顾寒林。
房间里一切,都起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烛火落在青年书生的手里。
书生的神情,依然是冷傲而悠闲,仿佛眼前发生的事,跟他全无纠葛一般。
地上倒了不少人。
顾寒林、丁瘦鹤、厉单、厉蕉红、霍董,以及他们带来的所有的人,都倒在地上,如果说有分别,厉氏兄妹只是穴道受制,而不象其他的人一般,都在刹那的黑暗中莫名其妙地丧失了性命。
霍董死了。
霍董是死在赵铁冷一对铁拳之下。
霍董在全力对付温柔之际,他兄弟一般的战友赵铁冷却趁机把他格杀。
就在霍董倒地、烛火忽灭之一刹那,青年书生的身形东倏西忽,顾寒林、丁瘦鹤,以及另外十二名在房中的人,全在要穴上着了一指,其中顾寒林已推开房门,但后颈中了一指,萎倒于地,丁瘦鹤半身已掠出窗外,但背心吃了一指,半身挂在窗棂上,再也不能动弹。
王小石看去:场中站着的是嬴家,倒地的是输家。嬴的人谋而后动,蓄势已久,也有的嬴得胡里胡涂,莫名所以;败的都再也站不起来,有的还失去了生命。江湖上的成败,莫非都是在起落之间?王小石只听在黑暗里有一股倏忽隐约的疾风,然后便是人倒地的声音,烛火亮时,再看青年书生仍负手旁观,意态消闲,就像压根儿没动过手一般。
王小石却知道他不但动过手,而且这人本身才是高手,下的是辣手。
王小石也不知怎的,听了青年书生背着吩咐他的那句话,他再听到“好”字时,便不由自主地做了他所指示的。
所没做的,他只是蹿出去,认准了方位,制住了厉氏兄妹,却没有杀了他们。
他虽然制住了两人,但眼前的局面他仍没弄清楚:究竟赵铁冷为什么要杀霍董?青年书生又是谁?那自天而降的温柔,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赵铁冷拍了拍手,像要抹去手掌上沾着的血迹,游目巡看四周,仿佛他的目光也是四方的,游转过来的时候要转成直角,所以眼色深缓而凌厉。
然后他仿佛很满意地对锦衣书生道:“总算都解决了。”
锦衣书生微笑道:“都解决了。”
赵铁冷用手向王小石指了指,王小石注意到他抬肘、屈指,每一个动作都成直角型的,看来就像一个木制的人在动作:“这人是谁?”
锦衣书生也微笑着向王小石看了看,道:“现在还不知道,等一下就知道了。”
赵铁冷平板的眼色里似也流露出一丝欣赏之意:“他很有用。”
锦衣书生淡淡地道:“有用的人一向不怎么愿意为人所用。”
赵铁冷缓缓转头,道:“有用的人不被人用,等于无用。”
锦衣书生道:“无用之用,方乃大用。”
赵铁冷道:“白兄,惭愧,对阁下,一直都是大才小用,怀才未遇啊。”
锦衣书生一哂,笑得甚是潇洒,只道:“我现在却为一百两银子所用。”
赵铁冷忙向襟里掏:“省得省得,白兄那份,我多赠五成。”
锦衣书生接过三张银票,用烛火照了一照,拢进袖里,笑说“谢了。”温柔左看看锦衣书生,右看看赵铁冷,再看看王小石,觉得好象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她跟踪这一群卖解人在此聚面,然后被识破现身,正要一试刀锋,力斗群魔,一失神间几为敌所趁,不料在蜡烛一灭一明间,多了一地的死人,究竟谁是敌,谁是友,连她也分不清了,只知道自己不再是场中轻重的角色。
她在这一思忖之间,不禁叱道:“你们是谁?干什么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铁冷和锦衣书生互望了一眼,笑了起来。可是,温柔所问的问题,也正是王小石心中的疑问。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忘了温柔的问题里也包括他。
他只知道自己的问题里也包括了温柔。
──她是谁呢?
──她又是来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