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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水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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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卢云在此,他也无能为力。

人潮如大水消退,退开了正统军设下的界限,没人知道他们会去到哪儿,只知道这些人已如乌合之众,即将烟消云散。

眼见饿鬼后退了,各部将帅莫不松了口气,正要下令推进,却发觉旷野间还留下一个人。

小小的孩子,面向着排排森严的标枪,看他个头好小,怕比阿秀的年纪还小了,却不知是走失了、还是没了爹娘,一时捂住脸蛋,只在呜呜哭泣。

十万大军面面相觑,全都停下脚来。众参谋互望一眼,只想找个法子把他吓走,高炯大声道:小孩儿!跟着你爹娘走!别赖在这儿!那孩子哭道:我没有爹娘燕烽厉声道:那也不能赖在这儿!快走!那孩子哽咽道:肚子饿他擦拭泪水,慢慢提起脚来,朝京城方位踏出一步。

不知不觉间,人人耳中都听到了一声

百万兵马不觉身子一晃,向后退开了一步。千万饿鬼也发觉异状了,他们一个又一个停下脚来,凝视那孩子的背影。

这一步宛如天神下降,震动了北国大草原。离众而出的孩子,他背对同伴,面向京城,虽说脚步蹒跚,还是勇敢面向万名死士,慢慢便已逼临了镖枪栅栏,随时都能闯过去。

小小赤脚离地而起,正要再次踏上泥草地,突见一枚弓箭自天急降,从那孩子面前坠落,与身子相距不过毫厘。那孩子吓了一跳,脚步不由自主停下了。这一箭意在警告,只消那孩子再踏一步,下一箭便要射到身上,绝无宽饶。

那孩子浑身发抖,不敢稍动。城头上的卢云、阿秀、胡正堂,乃至于城下的徽王爷、德王爷,北关勇士,人人目不转睛,都等着看那孩子的下一步他会进?还是逃?

万里江山皆静默,人人都在等候他的决定。那孩子眼睛红红的,他回头瞧了瞧同伴,抬头望了望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肚子饿饿的,脸上脏脏的,面前的儿童没爹没娘、手不会写、嘴不能说,他什么都没了,可是他不必害怕,因为世上还有一个人会怜悯他、宠爱他、照顾他,他的名字是

皇上!孩童放声哭叫,抬起了右脚,跨过了正统军的栅栏。

轰隆瞬息之间,江山震动了,社稷动摇了,这一步踩痛了天下国家,即便一代真龙在此,也不禁色变震恐。

奉本朝律法!来人不得越界!、奉吾皇圣旨!命尔速退!

呒呜、呒呜唢呐高鸣,满场将士如临大敌,但见前方校尉驾马奔驰,后方箭手全数开弓,刀如林、箭如雨,百万将士厉声警告,那孩子却是置若恍闻,只管挺起胸膛、大胆越界而来,他什么都不怕,他只要找到他的皇上。

北关死士深深吸了口气,握着大刀的手微微发抖,人人转头回望本阵,等候上司号令。

正统军失守了,他们压不住场面。第一个人越界而来,很快便有第二人效法,最终大批饿鬼都会追随那孩子的脚步,一齐跨界走向京城。

巩志低低叹了口气,他取来了一柄铁胎大弓,交到伍定远面前。

今时今地,镇压全场的是一股杀气,任何人敢越雷池一步,立斩不饶。倘使放过了这名孩童,其余饿鬼便会跟进。百万勤王军尚且镇不住他们,何况是十万正统军?到时双方硬碰硬之下,正统军绝无胜算。

饿鬼不是傻瓜,他们会见机行事。伍定远若让人发觉是只纸老虎,京师便守不住了,他的妻女都在城里,身为人父,身为人臣,他不能让饥民闯入城中,他必须镇住灾民。

阜城门下的魁梧身影一动不动,他凝视幼童的身影,容情肃穆。城头上的卢云、阿秀,城下的勤王军、正统军,人人都等着看他如何应变。

在千万人的注视下,伍定远呼吸极缓,他慢慢伸出铁手,握住了弓柄。

阿秀吓了一跳,万没料到伍伯伯真准备射杀这名孩童了。他与胡正堂对望一眼,心里满是彷徨,其余将士虽觉不忍,却也不敢上前相劝。

没法子,伍定远若不这般做,却该怎么办?难不成真要放饿鬼进来?当此一刻,人人都得选边站,这就叫朝廷与怒苍,壁垒分明。

伍定远拉满弓弦,压抑呼吸,慢慢瞄向了越界孩童,阿秀、胡正堂都闭上了眼,不忍再看。卢云的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只在凝视故人的一举一动。

猛听嗡地一声,伍定远放箭了,飞矢破空,那孩子也缩起了颈子,正闭目待死间,猛听咦地一声,四下满是惊呼讶异,那孩子呆呆睁眼,发觉自己好端端地站着,非但未死,甚且毫发无伤。这一箭竟只从他身边掠过,钉入了脚边泥地。

刹那之间,千万饿鬼爆出欢呼,伍定远失手了,来箭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卢云心下雪亮,这是故意的。一代真龙武功何其之强,射杀一名小童,岂有失手之理?不想可知,他不忍为之。

希望之光再次燃起,一个又一个饿鬼转向东方,第一排大人们双手交握,组为人墙,一个个追随那孩子的步伐,转朝京城方位迈步而来。

此例一开,天下皆动,看伍定远不忍下手,守城兵马却该如何是好?北关死士深深吸了口气,人人回过头来,凝视伍定远。口中虽未言语,眼神却道尽了一切。

情势急转直下,众参谋对望一眼,高炯沈声道:我来。从背后解下弓箭,还未拉弓,却给巩志拦住了,他摇了摇头,道:不行,你射不管用。

正统军有其规矩,逢得变故危难,职级高者须得身先士卒,以示负责。看在场将官之中,谁能比伍定远职级更高?他若不忍杀之,便不该假他人之手。倘使他自觉这件事既腥且臭,集天下骂名于一身,他凭什么要属下担这个罪过?

最后一回机会,再不能失手。巩志取来了一枚箭矢,道:大都督,请。

伍定远开始发抖了,饶他真龙之体,身负万斤之力,此际手臂却震颤不休,巩志使了个眼色,高炯等人尽皆行来,一同搀住了伍定远,巩志更站到上司身侧,陪他一齐拉出了满弓。

巩志的心意很明白,他要陪大都督一同下海,这个罪过伍定远一个人承担不了。

伍定远喝喝喘息,几番使力,却都拿不住弓矢。余波所及,带得巩志左摇右晃,连站也站不稳了。眼看饿鬼越聚越多,那孩子走得更快了,北关死士却殊无举刀之意,人人低头垂手,毫无斗志,偏偏大都督硬是拿不稳小小一枚弓矢,众参谋惶惶不已,正想着如何劝说,突然后方传来一声大吼:伍定远!

蹄声隆隆,百来匹快马簇拥一名亲王,疾驰而来,正是勤王军大都督到了,他驾马闯入正统军本阵,怒道:伍定远!你说得一口好兵法!什么战阵之中,宁死不负落单弟兄!你自己说!正统兵纪第二条是什么?

徽王朱祁驾临本阵,破口大骂,正统军上下岂容外人造次,双方已在推挤叫嚣,徽王爷隔在人墙外,大声道:伍定远!将者卒之先!朝廷打了十年,拾掇不下一个小小的怒苍山,就是因为你这混蛋!你的下属个个杀人如麻,你还在这儿装好人、假惺惺、学那妇人之仁?你还有脸去见为你战死的弟兄吗?

将者卒之先。身为全军大将,不能身先士卒,则军士惑矣。不能鼓舞三军,反夺其志,则军士疑矣。三军既惑且疑,焉能不败?

饿鬼们越发逼近了,人人脸上含笑,带着光辉希望,北关勇士则是噤默以对,犹在等候上司的号令。一片吵嚷叫骂中,伍定远突然叹了口气,道:算了。

高炯等人微微一怔,还待要说,巩志却拉住了同伴,示意众人向后让开。

伍定远沉默半晌,慢慢提起了大弓,拉满了弓弦,对准那名孩童。勤王军将士见状,莫不大声喝彩:好样的!不愧是当今武神!果然是天下人的榜样!高炯等人怒火上升,将一干闲杂人等驱赶出去,巩志则是一语不发,默默侍奉在旁。

地狱之门开启了。阳光照下,晒在身上暖呼呼的,伍定远眯起了眼,轻轻呼出一口气,正要松开手指,陡听远方传来一声叫喊:伍——捕头!

伍定远浑身震动,这熟悉之至的嗓音,彷佛出于一位故人之口,他张大了嘴,猛听崩地一声大响,弓弦松开,这箭还是离弦而出了。

伍定远啊地一声,声音带着痛楚,眼看来箭势道刚猛,便要将幼童钉死在地,说时迟、那时快,天外飞来一条马鞭,卷住那孩童,一拉一扯,将之抛上了天。那孩子还不及放声哭叫,半空伸来一只臂膀,已将他稳稳抱住。

来箭射了个空,钉于地下,直没入羽,足见箭上所附真力何其浑厚。众人大惊失色,还未说话,却听人海里传来苍凉嗓音,低声道:伍定远。伍定远愕然抬头,却见鬼海中立着一匹青骢马,体态巨广,驮负一位十尺神将。众将齐声呐喊:陆孤瞻!

陆孤瞻现身了,他骑于马上,背对人海,于千钧一发之刻抛出马鞭,救下那孩童的性命。

来人!徽王爷拍马奔驰,厉声道:拿下陆孤瞻!

怒苍元老现身,众将再无一分犹豫,人人发声呐喊,或驾马、或拔刀,便要群起而攻之。

大军即将合围,陆孤瞻却是不以为意。只见他怀抱孤雏,立马于战地正前,俯身遥问:伍定远,八十三之上,再添一数,可知为何?

伍定远张大了嘴,竟是为之语塞,陆孤瞻笑了一笑,自问自答:不过是多杀一人而已,对么?伍定远慢慢低下头去,面色转为青紫,似想说些什么,偏又说不出话来。陆孤瞻凝视他半晌,随即掉转马头,便已自行离开。

徽王爷大怒无已:姓陆的!你有话要说,冲着本王说!别对着伍定远说三道四!取起宝胎铁弓,拉了满弦,便朝陆孤瞻背心射去。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徽王爷娴熟兵马,这一箭竟是又快又急,陆孤瞻却是一无所觉,堪堪便要溅血受伤,忽然一枚飞箭半空横来,嗤地一声,先将徽王爷的长箭射落,随即第二箭发来,当地大响,竟已射破了徽王爷的护心镜。

看来人如此神射,先截箭、后射人,众将愕然半晌,随即齐声怒喊:火眼狻猊!话声未毕,阵外铁蹄隆隆,雪泥飞溅之间,双骑纵马过来,一左一右护住了陆孤瞻。

反击!巩志大喊一声,高炯、燕烽等人快手取箭,嗤嗤连声,搭弓、弯弦、瞄射,举动快绝,赫然便是连珠箭的本事。徽王爷嘿地一声,便也提起了弓箭,背后百名亲兵不待主官传令,便也弯弓搭箭,射出了大批箭矢。

勤王正统双军并力,威力岂同小可?只见快箭飞来,宛如满天花雨。马上双将不甘示弱,立时拉满弓弦,虽只两人双弓,弦上却各搭十二支长箭,嗡地一声,快箭振弦破空,径与朝廷众将对射。

两边箭矢交穿而过,嗤嗤连声,朝廷将领的箭矢竟然半空受截,一一坠下,敌方非但准头惊人,连取箭速射的功夫也过人一等。高炯自己也是神箭手,如何忍得?嘿地一声,反手探入箭壶,还不及掏出箭来,猛听破空大响,竟又是二十四箭当空飞来。

当当铿铿,火花四溅,正统军上下提起盾牌,护住了门面。此番两军隔空对射,怒苍虽只二人在场,却已大获全胜。双骑睥睨远走,众将咬牙去看,却见马蹬上的小腿浑圆修长,马鞍上竟坐了一对西域美女,二女高鼻大眼,端得是姿容艳丽。一片错愕间,却听徽王爷大吼道:骑兵出征!

轰隆隆!轰隆隆!大批铁骑分四面包抄,正要将一干人等拿下,女将持弓搭箭,又是一箭凌空射来。看这箭去路古怪,竟是朝天而去,巩志心下一凛,急急大喝:保住帅旗!

巩志迟了一步,话声未毕,一面布旗已自天飘落,正是全军视为性命的正统军旗。

这帅旗向是军中第一要紧物事,旗在人在,旗落军亡。眼看帅旗落地,人人倍感屈辱,正要上前拼命,敌方出手更狠,嗡弦再响,又发出了一箭,众将激动大喊:日月旗!

日月王旗要倒了,全场惊惶呐喊,都要拿性命去救,千钧一发之刻,燕烽急急把旗杆放低了一尺,咻地一声,来箭射了个空,总算保住王旗不失。

怒苍女将欺上门来,是可忍、孰不可忍?刷地一声,高炯盛怒拔刀,厉声道:正统军!

冲啊!肉搏大战开打,但听杀声大起,步卒冲出阵来,第一列北关死士更是奋勇直上,突然饿鬼阵中飞出大批箭矢,射住了阵脚,随即鬼海中一面旌旗行走而来,旗面白底绿字,大书:江东帆影陆。

江东子弟兵现身,这只军旅约莫两千余人,全是陆孤瞻心腹兵马,一路守在鬼海后方,沿途保护照拂,如今总算现身出阵了,巩志扬起令旗,朗声道:投石机!

令旗挥落,兵卒纷纷斩绳,只见天外飞来千斤大石,轰地一声、又是一声,四下泥沙激溅,砸出了一个又一个深坑,江东箭手纷纷驾马闪避,怒苍两名女将也是急急拨转马头,盼能逃回西方人海之中,高炯怒道:抓住这两只雌的!血祭正统军旗!

投石车是及远兵器,弓箭射之不到,马军攻之不着,在飞石掩护下,正统军左右包抄,眼看便要擒下怒苍女将,突然破空声大作,远方飞来一只金瓜锤,通体巨大,重达百斤,一路飞越人群,重重撞上了一辆投石车,投石车受力倒塌,缓缓右斜,撞上了第二辆,轰隆巨响中,接连撞倒了十来辆。一时间绳索崩断,三发巨石反向抛射,飞入了京城之中。

来人如此神威,正是陆孤瞻亲自出手。金瓜锤重达百来斤,他却能抛掷自如,正中鹄的,一连放倒了十来辆投石车。

轰隆!轰隆!轰隆!巨石划过弧影,先后坠入京城,不知压毁了何处民宅,内城登时起了骚动,胡正堂颤声道:秀哥,石头像是朝学堂飞去了阿秀大喜道:真的么?

正振奋间,城下巩志却是暴怒无已,厉声道:火枪手上前!预备号令未下,一道飞箭扑面而来,正中肩窝,狠狠将他射下马去。

倒了!倒了!饿鬼欢声如雷,一个个越过防线,正要奔向京城,突然人影闪动,一条大汉挡到了万军阵前,兔起鹄落,举脚一踢,挑起投石车底梁,随即俯身弯腰,单臂握住十丈楠木,喝地一声大吼,横排狂扫而来。

救命啊!楠木迎面扫过,饿鬼们哭叫退散,如大海退潮,巨木再次横扫全场。这回江东军马首当其冲,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眼看便要给打死百来人,砰地一声,陆孤瞻奋力上前,双手奋起,硬生生接下这根巨木。

伍定远出手了,也只有他这般武勇神力,方能单手提起千斤巨木,挥击自如。

哼!伍定远容情忿恚,宛如西楚霸王,把铁掌一推,楠木压上老将胸前,逼得陆孤瞻倒退了一步。

伍定远对上陆孤瞻,一是真龙之体,一是怒苍元老,却是谁胜谁负?

喔啊!伍定远大吼一声,气涌如山,轰隆一声大响,手上紫电发出,震得陆孤瞻连退三步,伍定远毫不放松,提木拦腰挥过,轰隆再响,巨木扫上陆孤瞻的右腋,打得他脚步晃荡,险些跪倒下来。

陆爷!江东子弟兵大惊呼喊,一个个急急抢上,紧抱楠木,盼能为陆孤瞻援手。

楠木长达十余丈,援兵越聚越多,足达四十人,这批将士长年追随陆爷,皆是武艺高强之士,都有百斤之力。一时之间,双方宛如拖勾拔河,这厢陆孤瞻带领,江东四十豪杰紧随在后,那厢却只伍定远一人。众豪杰声喘气竭,向后发力,盼能将一代真龙拖入己方阵中。

一——二——诸人同声出力,众志成城之下,伍定远脚下隐隐晃荡,竟给拖了过去,江东四十豪杰纵声欢呼,霎时一股作气,齐声再喊:一、二

三!伍定远厉声回应,单臂横推,巨木向旁扫过,四十名江东子弟啊地痛喊,人人脚步踉跄,站得近的虎口破裂,鲜血长流,站得远的飞滚而出,跌入西方人海之中。

一代真龙,名不虚传,伍定远以单臂抗击四十名高手,轻取全胜。只见他深深吸了口气,左臂倒提楠木,霹雳一声大吼:陆孤瞻!

千斤粱木夹带风雷之威,当头砸来,陆孤瞻实在不敢硬接,赶忙向旁侧让,伍定远微微吐纳,半空变招,巨木拦腰扫来,陆孤瞻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能急急向前一扑,趁着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再次抱住了巨木。

砰地一声大响,陆孤瞻痛得面色惨白,此刻江东将士尽给震退,只剩他一人双手紧抱巨木,与伍定远的单臂僵持。

陆孤瞻不能退。在场高手中,只有他能挡下伍定远,只消他退后一步,江东兵马一泄千里,溃不成军,届时千万饿鬼何去何从?为了天下的一生机,他须以毕生勤修苦练的内力,压住一代真龙的无上气势。

陆孤瞻!伍定远放声怒吼:日月旗当前,你如何不跪!深深吸了口气,左臂扬起,崩开了陆孤瞻的手掌,随即倒提巨木,当头砸下。砰地一声大响,陆孤瞻双臂成十,硬生生接下这开天辟地的一击。蓦地双脚脱力,竟已跪倒在地。

陆爷!江东兵马见状大惊,纷纷拉弓放箭,盼能逼开伍定远,正统军却提起盾牌,抢前护卫,北关死士更提刀出阵,将敌方驱逐开来。

砰地一声、又是一声,巨木连番击打,伍定远似有满腔怒气无处发,饶那陆孤瞻功力运行已至极,却无分毫招架之力。连番重击下,慢慢已倒地不起,任人宰割。伍定远殊无宽饶之意,仍是一棍一棍朝背脊狠打,一时间鲜血飞洒,上身衣衫尽裂,露出了一幅猛虎刺花,却是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此情此景,已非高手过招,而是午门杖刑。阿秀与胡正堂城头观战,不免又惊又怕,万没想到平日寡言慈善的伍伯伯,也有这残忍之至的凶神恶貌。

伍定远已有杀人之志,凭他的真龙之体,便要杀尽这两千兵马,也如探囊取物,只是他无意大开杀戒,他只想找个人祭旗。那便是江东帆影陆孤瞻。此人是敌方士气之所系,唯有在天下人面前将他活生生打死,血祭王纛,方能震慑千万饿鬼,逼得他们溃散奔逃。

伍定远神威凛凛,打得怒苍老将俯首称臣,三军士气大振,但听徽王爷高声传令:全军上前!拿下乱党!百万大军高声答诺,转眼间正统军、勤王军,诸军如潮水般反扑而来,大批饿鬼哭叫奔逃,江东子弟虽想上前阻挡,却如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人为刀徂、我为鱼肉,饿鬼们哭得哭、叫得叫,东滚西爬,陆孤瞻也倒在地下,口吐鲜血。堪堪全军覆没的一刻,敌楼上传来沉重呼吸声,阿秀急急回头过去,惊见那位无名大叔提起了一柄剑,看那剑鞘黑黝黝的,不免让阿秀大吃一惊,骇然道:这这把剑好眼熟

确实眼熟,阿秀家里也有一柄剑,也是这般黑黝黝、亮晶晶。正诧异间,猛听刷地一声,兵刃破空声大作,无名大叔抽剑离鞘,光芒刺目耀眼,逼得二童遮住了眼睛。

剑身燃起熊熊白光,皎如日月,但见无名大叔振臂急抛,手中长剑宛如彗星横空,脱手飞出。

长剑划破了天际,连飞数里,直向战地而来,城下却仍打得天崩地裂,上上下下一无所觉。砰砰震响中,陆孤瞻早已趴地吐血,伍定远却无罢手之意,他鼓气怒号,须发俱张,巨木当头提起,正要朝脑门处重重砸下,却听背后气流有异,竟有兵器来袭。

伍定远侧耳倾听,已知来物并非长枪重戟,而是刀剑一类轻巧兵器,他哼了一声,头也不回,铁手后探,径取剑柄,左臂却仍提起巨木,直朝陆孤瞻脑门击落。

长剑夹带刺眼白光,声势雄烈,将近背心数尺,伍定远也已抓住了剑柄,正要牢牢将之紧握,突然破空声消失,静寂悄然,随即一股强猛内力传到,身不由主间,伍定远竟连人带剑转了一圈,那剑也顺势飞出,刺中了巨木。

嗤地轻响传过,剑锋散发熊熊白光,竟将巨木切成了两截,那柄剑不减来势,一路脱手飞出,斜插地下,无声无息间,地下竟给斩出一道三尺长的深沟。

剑芒?伍定远大吃一惊,反手拾起长剑,手中这柄剑竟是熟悉之至,却是卢云的佩剑:云梦泽!

此时场面混乱,双方兵卒打成了一片,眼看伍定远呆若木鸡,陆孤瞻趁势向后翻滚,砰地一声,跌到了一面皮鼓旁,正要勉力爬起,朝廷军马却已赶上,正要将之擒下,江东子弟兵发一声喊,却也急急抢来接应。双方便以陆孤瞻为中心,抢夺厮杀。

陆孤瞻低头呕血,几番想站直身子,却都没了气力,转头去看弟兄,人人身陷重围,宛如困兽之斗,远方饿鬼也是惊惶害怕,哭叫奔逃。眼看兵败如山倒,陆孤瞻哽哽垂泪,他扶起了地下皮鼓,将一柄长枪折成两断,随即反过手来,重重敲落下去。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鼓声越发劲急,怒苍元老拼命敲击战鼓,似要鼓舞全军士气,奈何朝廷兵马势大,却已无力回天,陆孤瞻越敲越快,越发激昂,突然间把断枪抛开,双膝跪倒,仰天大哭:老天爷!求您开开眼啊!咚地一声,鼓棒脱手飞出,陆孤瞻也已趴倒在地。勤王兵卒大喜过望,正要捡个现成便宜,却给正统军官喝止了。

这不是敲击战鼓,也非激励士气,而是在向天庭击鼓鸣冤。

陆孤瞻别无依靠,只能向老天爷呼救。他的哭声满是悲愤冤屈,直达九天之上,倘使苍天有情,会否赐下一个回答?

鼓声止息,天地间静得出奇,正统骑兵一齐拉停了缰绳,步卒们也停下脚步,四大参谋围在伍定远身边,人人面色凝重,全在眺望西方大地。

放眼望去,城下旷野空出了一大片地方,饿鬼逃得老远,江东兵马也正向后撤退,天地间只剩一个陆孤瞻,勤王兵卒面面相觑,还未决定抓不抓人,骤然间,人人都听到了微微鼓声。

咚、咚咚、咚咚咚鼓声低荡,似从幽冥地底发出,隐隐约约,渐渐逼近。突然间,鼓声拔高而起,益加焦急,越发响亮。

轰咚隆咚!轰咚隆咚!上天回应了,彷佛天神击起了雷鼓,惊得天地一片震响,前方忽起变故,临徽德庆四王急忙抢出,一同伫立日月旗下,突然间,临王爷惨叫起来:看那儿!

天地极远处飘起阵阵风砂,望来如同大片乌云,直扑京城而来。燕烽深深吸了口气,立时伏身趴倒,贴耳在地,拿出了斥候功夫。听不半晌,便朝高炯说了几句,高炯微微颔首,转身跳上了一辆投石车,登高远眺。德王爷颤声道:到底搞什么?谁来说句话啊?

战鼓惊心动魄,震耳欲聋,正统军身经百战,虽惊不乱,勤王军则是面露惧色,脚下一步步向后退去。高炯从投石车上跳了下来,喊道:四火儿,鸣金收兵!岑焱急忙抢上:又是那玩意儿?眼看高炯了头,巩志立时提气传令:来人!把都督的座骑牵出来,预备迎敌。

当当当、当当当,正统军鸣金收兵,众将士如临大敌,顿时结成了阵式,向本阵方位严整撤退。勤王军却是首次遭遇怒苍主力,人人胆战心惊,一发向后奔逃。

西方雷声隆隆,天上黑云来势快绝,越冲越高,越飞越浓,夹带了猛恶风砂,彷佛暴风即将来袭。徽王爷拉住了巩志,低声道:巩师爷,究竟怎么回事?怒苍兵马来了么?

巩志身上中箭,却也没空闲包扎,只把箭杆随手折断了,取出远筒,道:王爷自己看吧。

雷声震天,眼前满是烟尘,什么都瞧不清楚。徽王爷没见识过这等场面,他微微发抖,取筒远眺,惊见饿鬼们分向两旁奔跑,人人以脚顿地,烟尘随之大起,却原来是千万人踩踏不休,方才激出这闷雷似的低响。

正看间,突然雷声骤止,天地无声,一片寂静间,人人的心好似也停了。忽然之间,听得临王爷喊道:看!大家看!乌云般的沙尘渐渐落下,露出了眼前的景象。放眼望去,饿鬼们不再顿地、不再奔跑,他们一个个恭敬垂手,面向西方,那片浩瀚人海却已分做了两半,正中却空出了一条笔直大路,正正迎向北京城。

敌方现出堂堂气势,料来必有大队兵马开到。众将屏气收声,凝视天地彼端,人人呼吸都已微微加快。

东方阳光映来,西方大地一片金灿,前方大路却是空旷无人,益发显得诡谲了。突然间,清脆的马蹄声响起,道路尽头似有什么东西来了,依稀看去,只见它红红的、宛如鲜血,看来好像是一个字,读做

怒!

全军震动间,道路尽头已然现出了一骑,他黑旗黑马,红盔火甲,手中高举一面军旗,看那旗帜形式古旧,却是怒苍本寨的怒字旗!

红旗飞舞在天,望来宛如一团怒火。黄烟尘海之中,敌方孤身单骑,宛如天将下凡,所过之处,一排又一排饿鬼尽数下拜,彷佛他是个慷慨烈士,一肩挑起了千万百姓的命运。

阿秀遥望城下,不觉揉了揉眼睛,低声道:这这个人就是秦话声未出,已给胡正堂掩住了嘴,颤声道:秀哥,不可以提这个名字,他会来找你的。阿秀隐隐害怕,却又嘴硬,冷笑道:谁怕谁?秦仲海、秦仲海,快找我啊!

呒——呜呜!号角响起,震耳欲聋,逼得阿秀掩上了耳,惨叫道:妈呀!

怒王手持号角,仰天吹鸣,那声响竟似老天发怒,吓得人人脸上变色。眼看总帅行将抵达前线,陆孤瞻默默起身,转身迎接。京城方位也是鸦雀无声,城头的阿秀、胡正堂心摇神驰,再也不敢胡闹了,城下虽有百万兵马在此,却也无人敢出声叫骂。因为人人都知道一件事

秦仲海已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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