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午夜时分,国丈府里还有两人没睡,一个是“雨枫先生”傅元影,另一个是……
“颖超。”傅元影坐在师侄对面,沈眉道:“抬起头来,看着师叔。”苏颖超当然没去看师叔,他只是默默无言,打量着地下的小东西。
“吼……吼……”小东西只有三个月大,却已经很凶了。他蹲在地下,露出森森白牙,声声低吼,想来对苏颖超很是不满。
小黑犬很生气,他要为主报仇了,谁叫今晚“大眼猫”斯文扫地,非但踢了它一脚,尚且道出那个“贱”字?小黑犬再不忠义为主,狠咬一口,莫非琼芳这几天都算白喂它了。
“吼……吼……”小黑犬欲待复仇,傅元影也开始冷冷训话:“颖超,你老实跟师叔说,你今晚为何发这么大脾气?”苏颖超没有说话,他拿起了自己的睡枕,便朝小黑犬头上试探。汪地一声怪吼,小黑犬冲了上来,张牙舞爪,枕头却左右飘移,登让他咬了个空。
“颖超,看着师叔。”小黑犬上下扑纵,十分凶猛。可怜傅元影苦口婆心,却得了这么夫场面回来,他忍下了脾气,催促道:“快说吧,你今晚为何要凶琼芳?”
猛听“吼”地一声,小黑犬趁机咆哮而上,咬住了枕头,当作了肉骨头般啃着。
苏颖超自始至终没吭气,就是不说他与琼芳间发生了什么事,即便如此,傅元影还是隐隐猜得到几分内情。他晓得琼芳今夜定是讲了什么不中听的,这才闹得不可开交。
苏颖超年纪虽轻,却很少发脾气,可他今夜却疯狂了。这说明琼芳的话一定很重。傅元影低头喝苦茶,咀嚼似地啃着苦茶叶,自知师侄决不会吐露内情,只得道:“也罢,你要不肯说,师叔也不问,可师叔得问问你,这东西……”他从桌上拾起一张喜帖,摇头道:“你想怎么办?”
“呜……吼……”苏颖超呆呆垂首,将睡枕提了起来,那小黑犬尤在死咬不放,便如一串肉般给吊了起来。
傅元影手上拿的是喜帖,上头写得明明白白,苏琼两人二月初一文定,十七成亲,为了这桩喜事,国丈早已光邀宾客,只等着普天同庆,谁只今晚先是新郎口出恶言、悍然怒吼;之后新娘也是大哭大闹,负气出走。看这小俩口跑的一个不剩,届时这场婚礼该怎么办下去?莫非要请华山双怪拜堂娱亲不成?
“颖超……”傅元影开始劝谏了:“男子汉大丈夫,你得学着度量些。走吧,和师叔一起过去找她,你给她当面赔个罪,我再想法子把她劝回来,千万别把场面闹僵了,知道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苏颖超既然气走了琼芳,变得过去负荆请罪。现下不必管谁对谁错,双方成婚在即,还能再胡闹下去么?
华山古有明训:“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先动”,苏颖超听完了说话,却似拿出了“智剑”心法,只管一脸木然,自在那儿茫茫而坐。一旁小黑犬倒是趁敌不备,听它“汪”地一声怪吼,便又趁机携走了睡枕,当作木马般骑着。
小狗提前发情,少掌门提早发疯,傅元影也快发作了。看今儿已是正月十五,十天后便要纳采,苏颖超怎还能心不在焉?他叹了口气,慢慢坐到师侄身边,道:“颖超,跟师叔说,你和琼芳相识多久了?”
“汪。”小黑犬咬枕头,无故乱叫一声。傅元影老大没趣,只得自问自答:“他十三岁上就识得你了。对不对?”苏颖超木然无言,傅元影轻声又道:“你也懂得她的。很多时候,琼芳根本还是个小女孩,想什么、要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明白……颖超,不管他今晚同你说了什么难听的,你都别望心里去,懂吗?”
在别人眼里瞧来,琼芳少女早慧,小小年纪便已老气横秋,浑似个小大人。可在傅元影眼里瞧来,“少阁主”却压根还没长大。她十岁上就没了父亲,一夕之间被迫结下爹爹的重担,从此长大成人。可也在那一晚,她的人生就此停顿了,整整十年多过去,他一直停留在那个夜晚里,他依然是那个失怙动哭的小女孩。
小女孩是很任性的,想什么、要什么,有时很是不负责任,只是说来棘手,琼芳脾气像小孩,可苏颖超呢?难道他就好摆置了?
十六岁便接下华山掌门,成为“天下第一”的继承人,苏颖超少年得志,一声可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他的代价也未免太高了,他不能输、不能降,直到死,他都得撑住师傅留下的金招牌。似他这般心情,若要他低声下气求琼芳回来,那是痴人说梦了。
金童玉女顽硬僵持,谁也不让谁,可不管他俩怎么使性子,总有一个先低头,否则……等到了二月十七,婚期一过,双方的缘分也就尽了。
屋里寂静一片,可怜师叔苦口婆心,掌门仍旧面无容情,傅元影心烦意乱,索性使开了撒手锏:“罢了、罢了,你想做什么,师叔也管不了你,来,你干脆明白交待一句,这桩婚事你到底……”说话之间,送来了一张白纸,还附带了一只朱砂印台,那是供人盖手印用的。
盖手印就是画押,傅元影亮底牌了,他要苏颖超自己说,他要不要“退婚”?
婚姻大事,岂同儿戏?苏颖超如果不要琼芳了,便得按下手印,之后傅元影自会替他写明一张文状,像国丈禀明退婚,自此苏琼两人各得自由,至于琼武川是否会暴跳如雷,那是以后的事了。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而决。”傅元影淡淡地道:“说吧,颖超,要不要退婚,吩咐一声。”
朱砂印台已经预备好了,只消手印画押,从此苏琼两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傅元影着着紧逼,“三达传人”却没有答腔,一片寂静中,只见他举起右手,遮住了脸面,背心却在起伏不休。
看得出来,苏颖超其实很难过,他根本舍不下这段情,傅元影心下大喜,自知事情有了转机,正要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忽见苏颖超横过手来,自在印台上按了按,白纸上随即多出了一个手印。
出乎意料,“三达传人”要退婚了,傅元影啊了一声,这才想起了掌门的那个外号,错讹之余,忍不住叫苦连天。
苏颖超的外号不是别的,正是那个“大眼猫”,作为一只猫儿,他平日固然可以逗趣、飞扑暴跳、形状掏喜,可不论它把自己装得多可爱,它的本性都不会变,他是猫,猫是虎的表兄弟,它永远不是狗。
猫是傲绝的东西,它可以一整天坐在屋上,自己玩、自己吃,谁也不理睬,苏颖超也一样,他经常一个人独坐山颠,仰望浮云白,孤独之于它,乃是此生必经之路,没有琼芳的日子,他一定熬得过。
可怜傅元影事来做和事老的,却只拿回了一章退婚状,这该如何是好?他自知错算了一着了,却不能满盘皆输,只得再次老起了脸皮,苦劝到:“颖超,凡是三思而后行,那才不会后悔啊。你自己想想,你今日如此对待琼芳,她以后还会念着你么?日后她嫁给了别人,生儿育女,成了人家孩子嘴里的妈妈,你看到眼里,难道不难过么?”
苏颖超默默无言,把喜怒全藏住了,一旁小黑犬倒是汪汪乱叫,好似挺高兴的,傅元影怒从心起,先将畜牲的狗最握住,就着狗屁股乱打一顿,待其低头认错后,又道:“孩子,别以为这桩婚事只是你俩之间的事,你自己说说,倘使你真把婚事闹吹了,你会上谁的心?”
眼见傅元影手上拿着喜帖,没口子的述说,苏颖超便默默转过头去,瞧着贴上女方的主婚大名:“奉天承运推成武臣”,苏颖超是个明白人,他晓得自己若真个退婚了,定会伤了琼武川的心,看老人家来日无多,自盼在有生之年可以见到孙女出嫁,倘使婚事告吹,他定要伤心欲绝了。
叔侄俩都是聪明人,顾盼之间,傅元影亦瞧出师侄的心思,他摇了摇头,道:“错了、错了。别高估自己的身价了。你要退婚,国丈有何伤心之处?人家是功臣之后、皇室嫡亲,门生故吏满布天下,你不希罕作他的孙女婿,他还怕找不到人么?”
此言确实不错,琼武川位高权重,这几年等着和他攀亲带故的不知凡几,倘使他真个意欲替琼芳征婚,全北京的豪门世家,青年才俊自是争先恐后而来,只有那紫云轩的大门给人踩得破了,还怕琼芳找不到人嫁?苏颖超低头听着,却也不知心情如何。傅元影叹道:“孩子,师叔深受琼家三代恩情,照理不该背后说长道短。可此事攸关琼芳一生,师叔已是不得不说。”他紧紧握住师侄的手,悄声道:“孩子,国丈天性豪爽,其实不算坏人,可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是个官场中人,所以一辈子都得靠心机城府谋生。颖超,你今日若要退婚,便等于把琼芳教到他手里,你忍心么?”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傅元影的话到为止。当年琼武川为求朝廷里的一席之地,不惜把亲生爱女送入深宫,嫁给一个长他二十来岁的男子,交换一个国丈的位子。想他如此铁石心肠,如今临到老来,又怎会对孙女心软?不消说,琼芳的婚事若由他一手安排,此生断无幸福可言。
今夜国丈勃然大怒,把琼芳打得死去活来,此乃苏颖超亲眼所见,自也该明白傅元影心中之虑。可他把话听到耳里,却是面容平淡,仿佛事不关己,难道这孩子竟这般薄情寡意?傅元影越看越火,霎时脾气一次涌上,大怒道:“颖超!你真不知好歹么?你如此任性妄为,真要把这桩婚事搞砸了,你自己说,你会伤得谁的心?”听得此言,苏颖超不觉心下一动,他怔怔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傅师傅,一时之间,也才明白了师叔的意思。
这世上真正关心苏琼二人的,一非那权势熏天的琼国丈、二也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宁不凡,而是面前这位平平凡凡的傅师叔。自从师傅离开后,面前的傅师叔始终竭心尽力,一路照拂着“三达传人”长大。她不只是苏颖超的师叔,他也是琼芳的剑法师傅,倘使今夜小男小女不顾一切、一哄而散,难免要伤透了他的心。
叔侄俩目光相对,眼见师侄低头垂目,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歉意,傅元影却是摇了摇头,道:“颖超,论辈分,我是你的师叔,可论执掌,你是本山掌门。很多时候师叔管不动你,也压根儿不想管你。你今夜若执意与琼芳分手,师叔绝不会为你伤心,更不想为你惋惜,因为这是你自个儿选定的路,谁也帮不了你,”
苏琼两人都不是小孩了,倘使他俩真要悔婚,傅元影也只能徒呼负负。反正他俩俱是人中龙凤,样貌家世,莫不千中选一,即便今日无缘,来日也能找到各自的伴侣,至于婚后是否快乐,那也是他俩自个儿的事,何须谁来多操这份心?
这十多年来,傅元影始终维护着金童玉女,不曾要求回报。
如今连他也放弃了这段姻缘,天下还有谁在乎呢?大眼猫慢慢低下头去,与小黑犬面面相觎,像是低声问着它:“你呢?你在乎吗?”
小黑犬懒懒伸直了前爪,兜兜转圈,自在忱头上躺了下来,想是蛮不在乎了,苏颖超也忍不住笑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就是这句话吧?看来这桩婚事已经注定了下场,国丈无所谓、师叔不强求,连新娘子也已离家出走,自己又何必委曲求全呢?他笑了笑,正要闭上双眼,却听傅元影道:“颖超,听过玉瑛么?”
玉瑛二字一出,小黑犬在枕头上翻滚,来了个四脚朝天,想来和这人不太熟。又听傅元影叹道:“玉瑛就是琼芳的姑姑,国丈的亲生爱女。我看你俩这回若真个分手了,这个天底下啊,也只有她会为你俩掉眼泪了。”此言一说,怕连小黑犬也懂了,原来这位“玉瑛”就是当年的琼贵妃,方今的皇后娘娘,只是,何以她才是真正看重这桩婚事的人?
傅元影抚面叹息,又道:“颖超,在你们年轻人眼里看来,什么事情全是天经地义,门户之见啊、身世之隔啊,全都是荒唐笑话。可师叔得提醒你,你和琼芳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些重重难关阻碍,也不是自己长脚走开的。而是前人流干了泪,流尽了血,一寸一寸往前走,这才给你俩铺平了路。”
苏颖超本是个极聪明人,听得师叔话外有话,心下自也微微一怔。确实如此,想自己初追求琼芳的时候,还只是个弱冠少年,以他一介白丁,高攀琼芳这功臣之后,身分并不相偕。可不知为何,身边亲友非但没有一分门户成见,还经常为他俩跨刀出马,当时还以为是国丈中意自己的人品,这才给了他路走,可如今听来,却似另有隐情,他心下暗暗推算,已知此事必与琼芳的姑姑有些干系。
傅元影叹了门气,又道:“孩子,当年若不是为了讨好玉瑛,国丈绝不会让你识得琼芳,更不会任凭你俩坠入情网。这一切都是前人求也求不到的,你却当作粪土一般践踏,你自己想想,你若这般任性,对得起那些……那些……”说着便只挥了挥手,叹了口气。
博元影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言又止间,便把剩下的话全吞了回去,苏颖超在旁默默听着,茫茫然中,心思便也转到了那位“玉瑛”身上。
苏颖超虽与琼家上下相熟,却没见过琼芳这位姑姑。只是过去听琼芳提起,她与这位姑姑长相极为神似,两人都有双圆圆大眼,高挺鼻梁,猝然相见之际,怕会错认云云。当时听过就算,不曾多问,没想临到两人分手之际,却会再次听见她的名字。他心中微微一动,直想多探听一些事迹,可话临嘴边,这个念头又已嘎然而止。
管她的……皇后娘娘也好、皇亲国戚也罢,等自己和琼芳分手后,那还不就是个陌生人?现下把那声“姑姑”叫得亲亲热热,万一日后碰上了面,岂不好笑尴尬?
算了,自今往后,身边再也没琼芳这个人了。苏颖超怔怔想着,忽在此时,远处不知是谁燃起了爆竹,骤然之间,眼前浮起了琼芳的笑脸,苏颖超心下忽然一酸,他急急举袖遮面,跟着从桌上拿起了纸笔,慢慢的,纸上又多了一个圆圈圈、一个圈、两个圈,满纸都是圆圈圈,眼见苏颖超再次走回了老路上。傅元影不觉仰天长叹,自知今夜一番苦口婆心,全都成了对牛弹琴了。
“化圆为方、仁者之风”,苏颖超现下唯一在乎的事情,只在那四个字上:“无上剑道”。
身为一个剑客,苏颖超敬畏剑道、也沉迷剑道,在那柄四尺长剑之前,什么相思五更、什么七世夫妻,全都是无聊至极的俗事,唯有剑,才是他的道。
傅元影低声叹息,自知仁剑谜团一日无解,师侄一日不会解脱,他摇了摇头,又道:“颖超,琼芳把字条给你了么?”眼见苏颖超低头垂目,好似耳聋一般,傅元影只得提起了嗓子,把话再说一遍:“师叔说得是那张字条,从泥丸里取出的字条。”
和华山相熟的都明白,宁不凡退隐时留下了一颗泥丸,言明徒弟来日若遇难关,自管将之捏破,便能找出解决之道。果然听得“泥丸”二字,苏颖超便已抬起头来了,傅元影道:“颖超,我晓得字条在你手上,你看过了么?”
傅元影自己虽看不懂字条,却盼望师侄能从中间找出些线索,至少别再浑浑噩噩。可他把话问了几遍,可苏颖超却只睁着双眼,凝视着自己,久久不闻一个字。傅元影晓得他的心情,便只叹了口气,道:“颖超,该是捏破泥丸的时候了,你别再折磨自己了。”
苏颖超双眼睁得老大,那模样仿佛是在问师叔一句话:“为什么?”
从十六岁接任掌门,直到现今二十八岁,苏颖超始终没有捏破那颗泥丸,这并不是说他的人生一帆风顺,相反的,他不知遭遇了多少风吹雨打,可他就是没动过泥丸的脑筋。这不单是因为泥丸只有一颗,捏破便没有了,而是因为苏颖超的一个决定。他很早很早就知道何时是捏破泥丸的时机,他也明白,没到那一天,他绝不会动手,纵然生死攸关,他也得忍。
那一天……那一天……屋中静了下来,只见苏颖超红着眼睛,一边低头画图,一边擦拭眼角,傅元影望着自己的师侄,不能不隐隐为他感到心疼。
面前的苏颖超看来岂止二十八岁?他看来简直比自己还老。
身为天下第一的徒弟,他其实比别人更辛苦,他的师父走得太早,这让他的处境活像个孤儿,可偏偏他师父的名气又太响,不免又让徒弟成为世人眼中的纨绔子。可无论如何,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天下第一”注定要有个传人,而这个传人也注定了他的不肖,说到底,只有一句话……因为他的师父是这整个天下的第一啊。
眼见苏颖超把脑袋埋入纸堆,料来又要混上一整晚了。傅元影叹了口气,他慢慢坐到师侄身边,柔声道:“颖超,你可曾想过,我为何要找你师父回来?”
苏颖超咬住了牙,只管低头疯狂化圆,傅元影轻声又道:“你病了很久,大家都好担心你,南下贵州前,吕师伯还特意捎信给我,要我务必找到你师父,好来帮助你破解此关。可我回信告诉他,我这趟去寻你师父回来,绝不是让他来教你剑法的……”
傅元影满面怜悯,他凝视着师侄,轻轻地道:“有些话,师叔不方便说,只能请你师父来告诉你……”他搂住苏颖超的肩头,柔声道:“够了,别再练下去了。你再练,只会毁了你自己。”
咚地一声,苏颖超的笔坠了下来,他愕然望着傅元影,万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句话。屋中静了下来,傅元影抚着师侄的面颊,轻声叹道:“颖超,别这样。师叔要你自己说,你究竟是为什么练剑的?”陡听此言,苏颖超慢慢的张开了嘴,好像很惊讶的看着师叔。
对啊?这真的是个好问题,自己是为什么练剑的?当年自己可以读书考试,也可以学做生意,却为何会把一切赌在剑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