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剑相交,那人剑上猛地传来一股阴寒内力,这内力好生邪门,卢云给这内力一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倒退了一步。那人大喝一声,长剑幻出寒星,便往卢云身上攻去。卢云见此人武功远胜自己,不敢再打,连忙抱头鼠窜而去。
那人提步追赶,连出十馀剑,卢云头也不回,只是提步狂奔,剑尖在卢云背後闪动,却总是差了几寸,便在此时,後头一人匆匆奔来,叫道:“二师兄!这小子就是那面贩,我方见他背着伍定远逃命,怎麽人突然不见了!”
说话那人声若破锣,却是昆仑山的“剑蛊”屠凌心,方那两支飞箭便是他射的。看来昆仑派连日搜捕伍定远,早已菁英尽出。
那提剑追杀卢云的不是别人,却是那“剑寒”金凌霜,听师弟如此说话,登即醒悟:“好小子!居然来个调虎离山!”当下停步下来,不再追赶卢云。他凝神思索,环视左右,忽见远处一辆牛车正要驶离,心念一动,头道:“在这儿了!”他飞身纵起,拦住牛车,跟着一剑往柴草堆刺下,那车主给吓得面无人色,当场宾落车下,摔在一旁。
卢云本已走脱,眼见金凌霜一剑刺下,怎能不惊?只好大步奔回,金凌霜见卢云匆匆奔回,便自冷笑一声,知道自己猜想是真,他收住长剑,伸手到柴车里一摸,果然将伍定远揪了出来。
只见伍定远面色惨白,软绵绵的趴在柴车上,不知死活如何。
金凌霜抓到伍定远,立刻伸手大搜,他急速掏摸,但摸了半天,只摸了柄银梭、几锭元宝,却都找不到那最最要紧的东西,金凌霜哼了一声,双眼一翻,目中精光暴射,却是往卢云瞪去,料来那东西定是在这面贩身上。
眼看伍定远已落入那几人的手里,卢云自知不能独自逃走,否则伍定远必死无疑。他心中计较,寻思道:“这些人千方百计的要找伍兄,看来还是为了那块羊皮,待我和他们拖延一番,看看有无逃生机。”
他掏出怀中羊皮,高高举起,朗声道:“你们听好了,东西在我手上!你们把这位朋友送上,我便把羊皮交给你们,如何?”
金凌霜大喜,正要答应,忽见屠凌心向自己做了个眼色,却是有意出手暗算。金凌霜会意,了头,单手高举过肩,也将伍定远提了起来,大声道:“如此甚好!你快将东西交来!咱们一手换人,一手交物。”他口中大声嚷嚷,眼角却瞅着屠凌心的动静,只见他悄没声的绕到後方,便要往卢云背後欺去。
卢云浑然不觉,正要向前走去,忽见金凌霜面色不善,他心中一凛,已知对方另有阴谋,不过此时伍定远落在人家手中,自己别无他法,只好手举着羊皮,缓步向前。
卢云跨出两步,背後已有一阵剑风扫来,却是屠凌心拔剑偷袭,卢云识破计谋,登时破口大骂:“好啊!丙然是无信无义的猪狗之徒!”慌忙间扑地趴倒,躲开了背後的暗算。屠凌心喝道,“把东西教出来,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卢云听他喝骂,又见一旁军士神情贪婪,好似都想过来抢夺那块羊皮。卢云心念微动,想道:“这东西看来要紧无比,我可得好好应用了。”他脑中诡计一闪,登想了个计谋,朗声叫道∶“你们要这羊皮是吧!何必动手抢?我给你们就是了!”说着将手中羊皮掷出,内劲到处,那羊皮远远飘去,已然飞出十来丈之遥。
众军士猛见羊皮飞来,都知此物事关重大,一起叫嚷上前∶“是我找到的!宝劳是我的!”果不出卢云所料,众人登时胡抢乱叫,闹做一堆。
屠凌心怕众人胡乱抢夺,竟把那羊皮给撕破毁损,连忙冲向前去,喝道:“全给我滚开了!”众军士都是北京城的禁军,来头不小,虽知这人是江充调来的武林异士,不过大功当前,谁有空理会他?屠凌心见众人自抢夺,大怒道:“你们找死吗?”长剑扫出,当前一人身首分离,死於非命,屠凌心冷笑一声,夹手夺过羊皮。
金凌霜见师弟出手残暴,大惊道:“师弟!快住手,万万不可杀人!”众军士骇异至极,连忙跳开。一名军官见下属被杀,心头震怒,他奉命跟随昆仑山高手查案,见他们言语无礼,心中早已不忿,只是念着江大人交代,这才勉强忍耐,待见下属被杀,如何还能忍得?当即怒道:“什麽妖人在此作乱!全都给我拿下了!”
众军士弯弓搭箭,长枪大戟一齐挥出,将屠凌心围住,屠凌心自也不惧,傲然看着众人。金凌霜忙道:“这位军爷,我们是奉江大人的意旨办事,你别和我们为难。”
那军官面色一沈,说道:“江大人是叫你们领头办事,没说你们可以随意杀人吧!”
屠凌心怪叫一声,喝道∶“你凶什麽东西!找死!”只见他一张丑脸紧紧皱在一起,跟着举剑劈去,那军官防备不及,脑袋已被劈成两半。
一旁副官大惊,喝道:“造反啦!放箭!快放箭!”众军士发一声喊,箭如雨下,往屠凌心射去,屠凌心狂吼一声,举剑乱杀,但弓箭既多且快,却要屠凌心如何挡得住?金凌霜长叹一声,只得提剑去救。正待出剑,忽地背後一掌袭来,却是卢云趁机偷袭,金凌霜关心师弟,百忙中不及招架,只得矮过身子躲开。
卢云见他不敢还手,更是趁势猛攻,“无双连拳”接连使出,招式纷呈,一时快狠兼备。金凌霜一面隔挡飞箭,一面闪躲卢云的拳脚,手上还提着伍定远,饶他武功高强,但眼前情势大乱,卢云又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一时也感手忙脚乱。
卢云见他左支右拙,霎时两掌一并,奋起全身真力,猛向金凌霜胸口一推,金凌霜见卢云这掌功力深厚,非同小可,但他右手要抵挡官兵攻势,左手又抱着伍定远,实在腾不出手来对付卢云,眼看对方势如疯虎,只有放脱伍定远,将他摆在脚边,跟着左手推出,凝神回了一掌。
叁掌便要相撞,卢云忽地朝地下一扑,已然朝伍定远滚去,金凌霜大惊,知道上当,正要举剑出来,却见卢云夹手一抱,已将伍定远抱在怀里,跟着转身逃走。
金凌霜哼了一声,他转头看去,见那羊皮已在屠凌心手中,这伍定远怀璧其罪,少了羊皮,便不再那麽要紧,当下也不追赶卢云,转而护向师弟。
此时屠凌心已大开杀戒,足足杀害了十来名军士,那副官狂怒不已,但又忌惮屠凌心武功厉害,不敢近身肉搏,只有命人不停放箭,屠凌心武功虽高,但给弓箭侵逼,身上却也插了不少箭矢。
箭羽落下,两人且战且走,金凌霜四下打量逃脱路径,心道∶“这当口与江大人的手下误会已深,看来是说不明白的,只有先避一避再说。”拉着屠凌心,便往道旁小径钻去。
二人正要走脱,忽然城里十馀骑马向前狂奔,马上一人见到两边动起手来,大怒道:“你们在搞什麽!东西呢?”
众军士闻声住手,纷纷将弓箭放下。金凌霜回头一看,只见来人身穿锦袍,面如重枣,正是江充大人的手下爱将,锦衣卫统领安道京。
金凌霜见安道京面色不善,想到本派人马还在京城,万万不能得罪这些朝廷命官,便停下脚来,拱手道:“安大人来的好,适才那两名逃犯走脱,我们自己人又起了些误会,这才动起手来……”他正待说明,安道京不耐的道:“别罗唆了,东西到手了吗?”
金凌霜咳了一声,道∶“不劳大人忧心,东西已然夺回了。”
安道京冷冷地道∶“既然到手了,怎麽还不拿出来?”
金凌霜转头吩咐,那屠凌心便从怀中取出羊皮,他正要交给师兄,却见安道京跳下马来,猛地一把抢过,神态无礼。屠凌心见此人傲慢至此,心下大怒,管他是什麽来头,登时喝道∶“什麽东西!恁也狂妄无礼了!”旋即手按剑柄,众军士见他又要发难,急忙举起兵刃,数十人团团围住了屠凌心。
金凌霜一把拉住师弟,低声道:“不要和他们动手,咱们回去见了掌门再说。”屠凌心怒道:“他妈的!这群人王八蛋自以为是什麽东西,我不教训他们一番,以後怎麽得了?”金凌霜叹息一声,只是低声相劝。
其实金凌霜心中岂能无感?他自赴京城以来,事事被人侮辱奚落,好似东厂随便一个小小太监,也比他们这群江湖好手威风些,只是金凌霜身为昆仑山第二把交椅,不能不小心完成掌门交付的使命,当下只有忍耐到底了。
眼见安道京已把羊皮拿到手里,金凌霜便携了师弟的手,大声道:“安大人,东西既然到手,我们这就告辞。”
哪知安道京骂道:“饭桶!全是饭桶!”屠凌心听他说话侮辱,登时狂怒,便要上前杀,金凌霜把他拦住了,强抑怒气道:“在下不知有何过错,大人为何发怒?”安道京哼了一声,随手一扯,将羊皮撕成碎片,扔在地下。
金凌霜诧异惊骇,叫道:“大人何故如此?这羊皮是要紧东西啊!”
安道京翻身上马,跟着一鞭往金凌霜头上抽下,怒道:“笨蛋!还敢嘴!”金凌霜往旁一闪,长鞭啪地一声,抽落在地,这下他养气工夫再好,也不能不动气,面色一沈,心道∶“京城是你们的地盘,我自当礼让叁分,日後大家江湖相见,有你的苦头吃了。”他压下火气,沈声道:“安大人,到底怎麽回事,请您明示。”
安道京长鞭一扫,卷起地上一小块羊皮,喝道:“你自己看,给人耍了还不知道!”
金凌霜一看那块碎皮,上头依稀写着四书辑注等字样,皮倒是皮,不过不是价值连城的羊皮,却是不值分文的破烂白色书皮,霎时间面色已成惨白,这才知道给人狠狠地耍了一阵。
原来卢云适才心念一动,想起自己随身带的一本四书辑注也是白色,模样倒与那羊皮颇为相似,当即将那书皮撕下丢出,好来鱼目混珠,反正众人只知奉命追拿一张“白色的”羊皮,却也没真的见过东西,果然一举骗过众多好手。
金凌霜低下头去,看着满地的书皮碎屑,一时面色困窘。安道京面带不屑,当即冷哼一声,对他师兄第二人不再理会,迳自调派兵马捉人。
却说卢云抱起伍定远狂奔,已入京城道路,他心中不断盘算主意,想道∶“这下我们要躲到哪去?大批人马在後追捕,伍兄伤势又是危急,实在不能再拖,到底我该怎麽办?”忽地想到顾嗣源∶“顾伯伯看来已经到京里任职了,我……我若带着伍兄上门求见……”他用力摇头,知道这条路决不可行∶“顾伯伯待我情深义重,他才上任不久,我岂能连累他?何况……何况他这麽高的身分,又怎能为了我这种低叁下四的人犯险?”一时又想到顾家小姐,心中更是大恸,恍惚间胡乱奔走,城里百姓见他抱了个人奔跑,都侧目让道,过得片刻,卢云稍稍停步,留神四周,竟又奔回王府胡同。
卢云心中暗暗叫苦,这里官员云集,卫士众多,前些日子千辛万苦的逃脱此地,哪知道阴错阳差下又回到这里,他抱着伍定远,躲在街角歇息,心中浑没了主意。徨间,已见到人影在两旁官宅屋上行走,後头马蹄声杂沓,显然追兵已经赶到,卢云只觉心力憔悴,他牢牢将伍定远绑在背上,举掌护住全身,眼前情势只有死战到底了。
百馀名禁军将整条闹街团团围住,不知多少好手云集在此。
一名军士望见卢云,大叫道:“找着了,他们在这里!”跟着拔刀冲来,卢云一脚将他踢翻,夺过那军士佩刀,狂劈滥砍,且战且走,只是多名高手虎视眈眈,实在不知要退往何处。
此时安道京也已赶到,他跃下马来,几个纵跃,已然站在卢云面前,卢云见他武功不弱,似不在昆仑山诸高手之下,不由得一惊,转身便逃。那安道京却不容他有丝毫喘息,立时拔刀出鞘,刀光一闪,对着卢云脑袋砍来,招数霸道至极,卢云不知此人来历,更不知这个统领的刀法如何奥妙,勉力举刀硬接,两人刀身正待相触,安道京口中怪叫一声,招数已变,倏地横刀卢云腰间砍去,刹那间由直劈改为横切,变招之快,几非人力可及,卢云情急之下,用力一跳,急忙往後跳开,跟着身子一转,便朝一处小巷奔入。
卢云才入巷口,忽地一股掌风迎面扑来,掌力未至,已然逼得卢云呼吸不顺,他凝神还了一掌,拍地一声,卢云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力袭到身上,忍不住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跟着脚下踉跄,退开四五步。顿时间,巷内已然走出一人,状似书生,温文儒雅,却是昆仑掌门卓凌昭到了。
安道京冷冷的道:“卓掌门,大夥儿都是替江大人办事,不必争这个功劳了吧!”卓凌昭道:“好说,安大人好俊的刀法哪!”巷内随即奔出大批好手,都是昆仑山好手,已然团团围住伍卢二人。两派人马人不再说话,相互监视,都要将伍卢二人一举拿住,却又怕对方抢先动手。
卢云身受内伤,放眼四周,前有狼,後有虎,大批好手将他团团围住,心知无路可去,他将伍定远从背上解了下来,伸手扶住,只见他仍是昏昏沈沈,死活不知,卢云心中一痛,大声叫道:
“伍兄,卢云今日与你同生共死!”
忽听前方锣声大作,有人向前行来,不知又是何方神圣到了,卢云心中悲凉,料想来人不是东厂的走狗,便是江充的手下,还能有什麽好东西?
他侧目望去,锣声中只见数十人骑在马上,簇拥着一名将军,那将军约莫六十来岁,须长叁尺,形貌甚是威武,随行官差举着两面大招,左首是“保国安民镇北大督师”,右首是“忠言极谏孝亲善穆侯”,端看这气派,便知来人官高爵重。
卢云心中一凛,想起当年随顾嗣源前去江夏时,曾见过一个名叫左从义的总兵,便是眼前这个镇北大督师的手下,据说这人在朝中势力庞大,颇能与江充、东厂鼎足而叁。
安道京眉头一皱,低声道:“卓掌门,事不宜迟,快快动手!”
卢云一听此言,便知这善穆侯柳昂天与这甘人有些嫌隙,虽然不明究理,但事已至此,已不容他细细推想,只要伍定远不落入江充这帮人手里,便多一分活命希望,卢云心念於此,紧紧抱住伍定远,便往街心奔去。
安道京见卢云蠢蠢欲动,哪容他再逃脱手掌,当下一个纵跃,他後发先至,已拦在卢云身前,冷笑道∶“往哪走?”一刀便向卢云劈下。卢云一咬牙,不顾一切,反向安道京怀中冲去,安道京料不到他有这般怪招,这下刀刃反而在卢云身後,胸腹要害都暴露出来,连忙往後跃去。
卢云趁机冲入街心,便在此时,肩上挨了一记重手,也不知是何人下的手,掌力雄浑至极,只震得他伤上加伤,眼前金星直冒,卢云不顾伤势沈重,抱住伍定远,只是奋力向善穆侯奔去。
安道京伸手抓出,朝卢云手臂扭去,指力到处,卢云臂上登时鲜血淋漓,但他仍是飞身向前,绝不稍缓。卓凌昭见众人出手无功,都拦不下卢云这人,他冷笑一声,道∶“你们都退开了,且看本座出手。”人影一晃,便向卢云冲来,势道快绝。卢云见他武功高明异常,知道此人绝非易与之辈,当即快马加鞭,死命往前冲去,口中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啊!”善穆侯身旁护卫见街上有人斗殴,一起拔刀出鞘,勒马止步。
卢云只觉胸口气闷异常,但此刻性命攸关,脚下虽已酸软无力,仍是靠着一股毅力支撑,朝着善穆侯车队奔去。
卓凌昭叫道∶“站住了!”掌力已然袭到身後,卢云知道此掌来势猛恶,已然避无可避,心中一酸,自知无幸,当下将羊皮塞入伍定远怀里,跟着凝运内力,护住了後背。大叫道∶“伍兄,来生再见了!”
只听砰地大响,一股强猛内力震来,卢云後心结结实实地挨了卓凌昭一掌,他藉着这一掌之力,猛地双手一振,将伍定远奋力丢出。只是这掌好不雄浑,卢云本已身受内伤,此时更是口吐鲜血,脱力倒地。
伍定远如脱线风筝,远远地飞了出去,眼看便要落到柳昂天身前。卢云趴在地下,勉力望去,知道这番辛苦终於有了代价,虽然身上重伤,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谁知安道京大喝一声,叫道∶“哪里走!”竟是飞身来抢,此人身法快绝,如同大鸟般的朝伍定远扑去。
卢云惊叫道∶“不要啊!”他想要出力阻拦,却是心有馀力不足,想起这些日子的艰难患难,如今自己舍却了一命,伍定远仍是不免,心中不禁大痛,口中鲜血疾喷,便晕了过去。
【卢云与伍定远面临最後生死关头,谁还能救他们?朝中叁大派,江充一帮,刘敬一帮,还有一帮人是谁?今晚10/18台湾时间午夜12:00,英雄志另一男主角【风流司郎中】在六艺与大家见面。带领英雄志剧情走向另一高氵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