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蒂缇娜歪了歪头:“可黄昏之龙的目的是毁灭我们的世界,你们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与它合作,你们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这就是圣殿给你讲的故事吧,小姑娘,”萨德尔男巫轻蔑地笑了笑:“他们总是如此危言耸听,以期到达恐吓世人的盲从于他们的统治的目的。”
他放下狮心剑,用手比划了一个符文道:“黄昏的末日,与其说是毁灭,不如说是将世界变回原本的样子——反过来说,玛莎的创世,对于混沌的子民来说何尝不是一次黄昏呢?”
“可惜我们不是混沌的子民,”安蒂缇娜明褒暗讽地说道:“不能用它们的眼光来思考问题。”
“也可以这么说,”萨德尔男巫摊了摊手,对于小姑娘的口气并不在意:“不过无论如何,毁灭是一个严肃的词汇,所以请不要轻易使用它——不能越我们存在的维度,便不可能消灭这一维度的宇宙,黄昏之龙也做不到这一点。”
“事实上,我们更愿意用‘拆掉一座旧房子’来比喻这个正在生的事件,“他打了个比方,”在这辰争中会被毁灭的,不过是神民们创造的tiamat法典而已。”
“拆掉一座旧房子”安蒂缇娜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这又有什么分别,失去了这个玛莎所眷顾的世界,当物质界分崩离析之后,一切存在都失去了依托,你们又岂能幸免?如果最后一切都要失去,你们现在获得再多又有何意义呢?”
“这就是矛盾的根源所在了。”萨德尔男巫的语气异常平静:“你说的道理,对于大部分人都适用。但却存在另一种可能性,混沌中也不是真正虚无一片,只要我们可以脱于现有的生命形式,就可以获得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也就是成为黄昏的一部分?”
“恶魔们不正是黄昏的一部分吗?”
对于这样的逻辑,幕僚秀心中一阵恶心,但她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地闭上嘴。
萨德尔男巫看着她的神色,大约猜到她心中所想,忍不卒哼一声:“你看起来还是有一些不了解,对吗?这其实是一种凡人的眼光,你从弱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对于弱势一方自然感同身受,可是那些人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他教导安蒂缇娜道:“你的想法不是一种明智的思维,这是一个优胜劣汰的世界,我们能够活下去,而有些人必须被淘汰,但这一点并不是因为我们造成的,是因为他们自身太弱小——我们可以疡救他们,也可以疡不救,但这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一种道德必须,我们对这些人没有必然的责任。”
安蒂缇娜沉默了片刻。
“可是布加人也是这个世界的一员,”她努力克制自己的语气,但仍旧隐隐透出一丝怒火:“你们从这个世界上攫取力量,这些力量本身有一部分是属于其他人的。于是你们强大,有一些人就会因为你们而弱小,我们的先辈正因此而共同约定守护这个世界,现在你们却反过来站在了黄昏之龙一边,这怎么不是一种责任呢?”
“共同守护?”萨德尔男巫揶揄地笑了笑,打断她道:“我必须指出一点的是,凡人的世界结束上一弛部的纷争还是在七十天之前,就算没有我们插手,你们什么时候又真正对这个世界负起过责任呢——这一千年以来?”
“那是因为凡人们对此毫不知情,“安蒂缇娜抿了抿嘴唇,好不容易才压下自己有些冲动的口气:”要不是魔法潮汐来临,我们甚至不知道黄昏之龙即将苏醒的事实——而布加人将关于过去的一切都封锁得严严实实,难道不用为此而负责吗?”
萨德尔男巫冷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们对于你们悲惨的处境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们也从未要求过你们什么,但至少不是背后的刀子!
安蒂缇娜心中也愤怒至极。
布加人曾经与凡人一起推翻了敏尔人,但白银之民也拿走了自神民时代以来的大部分遗产,并以这些遗产的继承人而自居。它们将这些关于过去的知识与秘密封锁在象牙的高塔之中,并利用这些知识与秘密,建立起了今天这个在钙之上的国度。
而凡人们,就像是生来就要在泥水之中打滚的下等人,当白银之民在短短一百年之间便重新建立了自己辉煌的国度之时,凡人们却还在大6上摸爬滚打,摸索着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度。
因此世人今天所熟知的克鲁兹、法恩赞与圣奥索尔,它们并不是敏尔人的克鲁兹,也不是敏尔人的法恩赞或者敏尔人的圣奥索尔。
它们是凡人们在一千年之中如滴水穿石般积累起来的微弱文明之光。
但虽然希望渺茫,却依旧顽强地存在着。
图门为什么能被四大圣殿尊称为老师,不仅仅是因为他曾经教导过圣者们。更是因为他给予了敏尔人之后时代的黑铁之民们最宝贵的财富——知识。
那是连凡人们的盟友,布加人都敝帚自珍、心翼翼保护着的珍贵宝物
这就是黑铁之民。
是凡世之人。
他们继承了黑铁这个名字,这种廉价的、卑贱的、充满了缺点、毫无美感的金属,仿佛生来便是最底层、最不起眼的存在,但却只有一个优点——
黄金太过珍贵。
白银太过软弱。
唯有黑铁坚韧不拔。
它是如此的随处可见,以至于不需要心翼翼;它是如此卑贱而毫无美感,以至于没有染上那些傲慢的品质;而它的朴实与无华,终究会被铸一个沉默的音符,彻底终结这个时代。
那是亿万微弱的力量,却比史诗之上所写下的任意一个名字都更为耀眼。
在那一刻,安蒂缇娜终于明白了布兰多疡。
也明白了自己的疡。
她轻轻摇了曳。
“我明白了。”
萨德尔男巫停了下来。
安蒂缇娜抬起头来,看着他道:“萨萨尔德人做了一个正确的疡,让我们来履行剩下的约定吧。”
马卡罗在旁边古怪地看了这个少女一眼,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不过他看了看萨德尔男巫的表情,没敢开口。
这是一头王国的狡狐。
而另一个人则是托尼格尔冉冉升起的新星。
这两人,可以说是这个时代埃鲁因最具有智慧的两人——
可一个人,只能将自己的想法锁上重重枷锁。
而另一人,则点燃了自己全部的智慧火焰,让一切都熊熊燃烧,化为席卷一切的烈焰。
在这一刻,勇气可以是智慧的全部。
但智慧,不过只是勇气的一角而已。
萨德尔男巫点了点头:“也好,回到正题上来吧,的确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
他重新拿起狮心圣剑,但在将剑交给安蒂缇娜之前,这位萨萨尔德人的巫师领郑重地看了她一眼:“九凤人总是把不好听的话说在前面,我也一样,小姑娘,聪明人用懂得如何趋利避害,你应当明白欺骗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
“这很好,”萨德尔男巫冷冷地说道:“不过我还是必须提醒你,看到我手上这把剑了么——这个王国的象征,而就像是它一样,你必须要明白这一点,掌握在我手上的不仅仅是你的生死,还有这个国家的未来,我想你不会希望看到有太多人为你而死吧?”
安蒂缇娜的脸色有些苍白。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萨德尔男巫也点了点头,他这才倒转剑刃,将剑往前一推,狮心圣剑便晃悠悠地飞向安蒂缇娜。然后他指着那悬岗半空的剑,对她说道:
“现在,拿起它。”
现在,拿起它。
这是一个简单的疡。
但安蒂缇娜久久地伫立在原地,注视着那把剑。
那就像是一个遥远的梦境,那把剑与她记忆当中父亲的描述依闲些不同;但只有剑上的徽记,仍旧述说着它过往的历史,仿佛光阴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很少有人知道关于这把剑的秘密。
可是先君埃克的后人例外,她脑海之中回荡着那个声音:
“安妮,当埃鲁因需要我们挺身而出的时候,我希望你一定要勇敢。”
“我会的,父亲。”
幕僚秀轻轻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的萨德尔男巫。
眼中闪动着最为明亮的光彩。
“等等,停下。”
马卡罗看到那双坚定而充满了理想信念的眼睛时,终于意识到了不好,纵使在萨德尔男巫的注视下,他也忍不装了出来。
可惜已经晚了。
安蒂缇娜的手,轻轻握住了剑柄。
“永别了,布兰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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