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些天,果然有几只鸽子齐齐飞了来,喜眉见了先是伫立许久,见音顾只是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她,便露齿一笑,亲自打扫了书房那边房上的一层矮矮的小阁楼,让它们居住。除她以外,最高兴的莫过于小离离了。只要鸽子落在院子里,他必然要前后围追,“鸽”字也成为喜眉教给他的最快的一个字。
自梧弟走后,她们便像真的回到了曾经在安志县的日子。只是身边少了一个丫头小弦,多了一个丁大的孩子。
春光明媚,喜眉晒完了衣裳坐在井旁手搭凉篷望着眼日头,忽地就叹了口气。
“怎么了?”与她一起完成洗衣任务的音顾刚打水注满了厨房里的水缸,耳朵极尖地捕捉到了喜眉的叹息,便走出来问道。
喜眉低下头咕噜了一句:“想小弦了。”
音顾抬头看了看□,微微一笑:“是想纸鸢了?”
喜眉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起身去寻了离离抱在手里,然后轻轻晃着他的那只拨浪鼓道:“说得我像离离一样大似的。”
音顾眯起眼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当时是你要扎的大鹰,是说——想飞到哪里便能飞到哪里吧。”她走到喜眉跟前,“还想做大鹰么?”
喜眉却是“扑哧”一声笑了,直赛春光三色:“我就是一只家雀,从今以后啊——”她一手搭上音顾的肩,然后倚靠了过去又立即弹开,有些顽皮道,“哪也不飞了,就落在这芙蓉县的牌坊街上了。”
那被靠了的半边肩膀似要酥软掉,音顾冷静地看着离离,对他说道:“离儿,明天放纸鸢,好不好?”
离离被夹在中间,左右看看,听不甚懂,却也可以感觉到大人们的心情十分之好,于是他趁机提了个要求:“糖……”
前两天门外来了个货郎担,卖些胭脂水粉和孩子爱吃的糖果。这整条街上的妇人小孩子都被诱惑了出来,偏生又停在她家门外,喜眉便抱着孩子出来看看,始才和众街坊们都碰了个面。那个方嫂也在其中,很是大方的给众孩子们买了吃的,然后与众人一一介绍,只是说到当家的人时,喜眉笑咪咪地道了句“我家没有大男人,只有个小汉子”,唬了众人一跳。等给自己买了脂粉后,方嫂便忙把她拉进了家门,问她何故说这样的话。
喜眉却不甚在意。对于她来说,庆登科休了她,她确实没有夫君,这是事实。她和音顾两情相悦一同持家,也没有什么非男人不可的事。何况长久住下去,总有一天是要被人家知道这家里是没有大男人的,与其让人百般猜度,还不如直接说了省心了了。
方嫂这才震惊地知道喜眉原来是真没有夫婿的。她心下立即有些同情,为难这年纪轻轻地便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这般想着的时候,音顾便出来了。她看到离离捧着块糖吃得那小手指头跟才长的些颗小牙齿都要黏糊都到一起去了,就立即皱了眉,剥夺了离离吃糖的权力。方嫂看在眼里,疑在心头,便小声问起喜眉。
“她呀,”喜眉咬了咬牙,“是孩子的姨娘……”
音顾扫了一眼过来,喜眉便在心里加了一句,说是娘——也不为过。
“可有人家?”方嫂越打量心里越是奇怪,复又问道。
喜眉差儿被呛着了,脸色古怪地侧过身去轻咳了声,才一本正紧的回道:“有。”然后再在心里补一句,就在你面前。
方嫂了头,心思还是放在了喜眉的身上。这世道,只有娶不到老婆的懒汉子,可没有嫁不出去的美娇娘。她在心里盘算着拿了人家那么多好处,总得尽儿力不是,所以她便打定了主意要替喜眉再谋个好婆家,到时候谢媒酒还不得多喝两盅。
不过这喜眉看起来十分平静,倒不像要再嫁似的,许是被人伤透了不好开口。方嫂走前最后决定等与离离的姨娘熟悉一些后,再来打探喜眉再许婆家的事。
喜眉与音顾的小日子才方过上,却不知已经被人惦记了。
多住几天下来,音顾方发现这宅子的后院开有角门,也是后门,出去后走过一条长长的巷子,便能看到成片的土地,再有一条河将两岸隔开,对面是哪儿她也没有很在意。只是这宅子的前主人据说喜好种两亩田地,所以一并留给了她们。喜眉就这个问题与音顾探讨过,究竟要不要去种菜来吃。
音顾握着喜眉的手。喜眉好动,一双手总是闲不下来,虽然形纤指细,却因为持家所以不可能不沾阳春水,于是音顾很认真地问道:“我去买两个丫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