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顾却没再说下去。
两人又在茶室中喝了会儿茶,便听到外面喜眉的声音,一会儿后她被人领了进来,还在连连打着哈欠,眼泪汪汪的:“你们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居然让我睡得那么死。”
“见你睡得香甜,哪里忍心吵了你。”未央笑道,“快随音顾回府去吧,未央宫起灯早,到时候客人见了你,怕是都要求我把你嫁给他呢。”
喜眉的睡意瞬间被吓醒了,忙道:“我也觉得这地方总是怪怪的,还是走吧。”她走出几步,又回头道,“姐姐,你会不会来?”
“得空便会来。”未央拉着她的手,一路把她牵到大堂的台阶前,“太子不久大婚,所有的鲜花都要从素青城运往。所以前前后后经常都有花会举行。你若是出去看花会,一定要与音顾去,这样我才放心。”
“她还能上天入地不成?”喜眉回头看着跟在后面的音顾一眼,皱皱鼻子笑道。
未央摇头低叹,看来喜眉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音顾这样的打手在身边,竟然一不知似的。
离开未央宫后,喜眉终于敢偷偷掀帘子看外面了。
不管姐姐再说什么,姐姐终归是青楼的老鸨。虽然喜眉始终无法把姐姐与说书中恶毒凶恶的老鸨联系在一起,可违和感却依然存在。尤其出来后,一路两旁青楼林立,有些竟然大白天的也在门口拉客,那穿着艳丽得令她都快睁不开眼睛。
等过了街口的时候,喜眉自轿窗外回头,只见一座石门矗立在那,究竟上面写着什么刻着什么,却因为走远而不知了。
离得远了,喜眉才终于吐出一口气来,心里有些闷闷的又揪起来的为姐姐难受。
不管怎么样,姐姐沦落到了青楼,这……竟然是真的。
回到未央准备的宅子里后,喜眉足有两天没能好吃好喝,然后才被音顾强行拉出了门去。
素青城果然以花为名。其中所有的道路都于一早冲洗干净,尤其是今天官府门前的这条道上两旁,延伸左右,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盆子。所以,这条往日里人马谨慎的路上,今天格外人多。
音顾知道这素青城多的是游玩的公子少爷,所以出门前将帷帽扣在了喜眉头上。喜眉以在外无人能识为由几次抗议,都被音顾驳回,所以一路上都是气呼呼的。直到平生第一次见了这么多鲜花,挤在了热闹人群里,这才露出了笑脸。
音顾紧拉着喜眉,生怕她太起劲给走丢了,不过喜眉还是会在她意料之外添些麻烦,只是这一回真不能怪喜眉。
要怪只怪她一贯太信任音顾,这才惹来一阵争吵,而音顾若不是稳婆的话,喜眉必定不会参与进去。
事出原因十分简单,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夫人带着丫头们来赏花,在人群里被人无意撞到肚子动了胎气,眼看着就要临盆了。丫头们随即把她搀回了轿子里,然后回了府。
这一幕被不少人看到,其中有几个老妇人在那连连摇头。
“都这时候还出来闲逛,我看这孩子难保得住……”
“可不是,我看她痛的那样子,都要昏厥过去了,哪里有力气生孩子。”
“据说她请的稳婆可不怎么行,也不知道是谁请的……”
“就是就是……”
喜眉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按捺不住了,直凑了过去问道:“请问那夫人家住哪里?”
那几个老妇人皆皱了眉看过来:“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喜眉十分诚恳地说道:“她请的稳婆要真不好的话,我们可以帮忙。”
音顾把喜眉拽回身旁,淡道:“不必的。”
“什么不必的。”喜眉急了,“你没听到吗,万一真生不下来怎么办,你现在回去拿药箱还来不来得及?”
“哈哈,”一妇人笑道,“你不会说她是稳婆吧?”
“是啊,”喜眉自然应道,“她可厉害了。”
那妇人嗤笑道:“自己都还没破呢吧,哪懂什么接生?”
喜眉的脸腾得涨红了:“你是没这个眼力,她可给不少难产的孕妇接生过,哪个不是平平安安的。”
“哦?”另一老婆子眯着眼哼了声,“又是一个抢饭碗的?”她把手往喜眉面前一摊,“拿来看看?”
“什么?”喜眉茫然问道。
“牌子呀,”老婆子声音大了起来,“在素青城做稳婆,可是得经过官府发牌才有资格的。你当谁往街上一站就可以接生啊。”
“要牌子吗?”喜眉转身问音顾,“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音顾揉了揉眉心。
一眼就能看出这几个妇人刚才的谈话不过是酸葡萄儿,想来怕也是城中的稳婆,只是没接上那家夫人的生意,所以凑在一起说些怨气话。她们哪里想到喜眉会当真。可是音顾知道喜眉不但当了真,且是非常认真的。
音顾叹了口气:“我……没有。”
喜眉没想到音顾也会有这般沮丧的一面,便立马如护鸡仔一般把她护在身后,争辩道:“若是有钱,要得牌子我看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接生的手艺却不是那么简单的。总之你们若是不想耽误人命,就快告诉我那个夫人家的地址,救人要紧……”
那几个稳婆反正闲着也没事,正嘴痒着,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起来。
于是,赏花的人群里便有了这么奇特的一角。
音顾从没想过喜眉会有舌战群雄的本事,虽然对方只是些平常老妇人,可是她们才是真正的百战之身,个个牙尖嘴利。她见喜眉越斗越勇,终于精神抖擞起来,便干脆不打断她们,只抱xiōng而立在一旁听着。
并且,看喜眉挡在自己面前,为自己与他人争吵,实在——是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