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驿馆的利,在回素青城的路上十分顺畅。音顾原本还等着那个破庙里显露恨意的抢饼男子,没想到不过两天湘琪便私下里告诉她,暗处的人已经把他们处理了。除此以外,她也把鸽子放飞,带信去了素青城。
放鸽子的时候是在夜间,喜眉已经入睡。因为音顾的提醒,她一直都没有发现队伍里藏有一只鸽子。
有些事喜眉不知道,半半是因为这一路她只在提心吊胆一件事。过了几天当她发现音顾并没有意再提及时,就又放下心来。音顾对她依然千依百顺,她受宠若惊过后依然是心安理得。她自认与音顾相识起,便对她万般信任,几乎是掏心窝的好,现在也只当是自己对她的好,她终于知道了而已。
就这般,没有了心理负担,转而便到了素青城时,喜眉还直呼很快。
想到即将就要见到姐姐了,喜眉紧张得要命,不时撩开窗帘子看看。音顾骑马就在她身边,她露一次脸音顾就报一次行程,却不料这令喜眉越发紧张起来。音顾见她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便干脆叫停了轿子,把她从轿中拉了出来。
“干什么?”喜眉奇问,腿坐得有些发麻,只好使劲跺着。
湘琪得了动静也下了轿,往前看了看,问道:“还没有多少路要赶了,怎么了?”
“她关在轿子里,太紧张了。”音顾解释着,把喜眉推到马边,“上去。”
其实喜眉视野一开阔就舒服多了,知道音顾说的在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爬到马背上。
音顾随即翻上马去,手从喜眉腋下穿过,一拉缰绳驱马前行。
湘琪在后面轻咬着牙瞧着,直到一丫头催促她才又入了轿。
音顾说还有十里地便到了素青城,喜眉乘于马上,一路微风轻荡,顿时精神振作。在还有三里即见城门之时,路上一处绵延景物却吸引了喜眉的目光。
一条游廊像细致的蛟龙一般,蜿蜒伸向远方。长廊只是木头搭建而成,无瓦无砖,也没有什么雕琢,年轮尚在,透着一股子的古朴。这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游廊里的地上也是铺垫着木头,空隙里满是绿意野草,像一条青葱地毯,远无止境。而又有无数开着小花的绿藤绕柱而上,爬得到处都是……
音顾带着喜眉骑行在这游廊之中,像走在一条走不到尽头的春意之路上。
喜眉转动着头满眼惊艳地看着,时而伸手拽一把青藤,不禁感叹道:“这是谁做的?太美了!”
音顾松开一手固定住喜眉的头,免得她头上的簪子划到自己脸上来:“这叫‘莫远廊’,取自有情人廊中相送,殷勤劝告莫远游尽早归之意。是素青城的送别之地。”
喜眉听得痴醉,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男一女在这“莫远廊”中依依惜别万般不舍。那男子一步一回头,女子一步一挥泪,送了又送,一程一程,难怪这廊竟如此之长。喜眉瞧着前方想着想着,那想象中的女子竟然幻化成了音顾的模样,她还没见过音顾与哪个男子这般亲近过,这使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音顾搂住她的腰问道:“笑什么?”
喜眉哪里敢说,只是摇头。仔细一想刚才脑中的画面,便福至心灵,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为什么音顾那日会亲吻自己,又说什么床上之事,难道……她想男人了?
喜眉吐了吐舌头,然后开始暗自思考起这个问题。
而音顾听她刚才笑声已是放松,便没再追问什么,任她自己乐着去。
马踏青草,廊中只她二人,慢慢走着,路却再怎么也会到尽头。只是尽头处,常常又是柳暗花明。
游廊尽头的路旁立着碑,碑上正是“莫远廊”三字。碑旁一棵大树,挂满了成双成对的各色丝绦打的福结。
“这是什么?”
“是出门前的祈福。”音顾说道。
喜眉想了想:“那我们回去再经过这里的时候,也来挂东西可好?”
音顾眼睛微眯,自然温柔应道:“依你。”
出了“莫远廊”,斜 插到官道上,前面便是素青城的城门了。喜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离宏京越来越近,地方则越来越好。所以高大的城门也看得很镇定,不若去秀江县时那般大惊小怪。
经过城门时没有遇到任何的盘查,连例行的都没有,而湘琪并没有出轿,只是丫头在城门前晃了一下。
进得城门,喜眉便深吸了一口气,直道好香。
“素青城以花著称,现在又正在时节上,咱们来的是时候。”音顾说罢,便跟着前面的轿子转了弯。
她来过素青城,也已经完全猜到喜眉的姐姐是做什么的,只是前方带的路并非去往那里,她只得先看着再说。
喜眉坐在马上,便看到路旁有许多小孩提着花篮正沿途叫卖,见了她们这队伍,更是一拥而上。
“买枝花吧,小姐……”
“买花吧,刚采的月季,水灵灵的……”
“我的更有名,素青城独一份儿的……”
马被围住,怕踩踏到卖花的小孩,音顾只得吁住了马。她见喜眉正在那些抬高的花枝上梭巡着,便伸手抽了其中一枝。
一枝粉红的月季,开得正好,却不会太过娇艳。音顾把花枝折断,然后插在喜眉的发鬓上。喜眉惊喜,手指轻摸着这花朝音顾回眸一笑。
音顾抬手给了小孩足以买下她这一篮子花的钱,然后纵马离开。
那小孩高兴地直跳了起来,其他的则投以羡慕眼神,怏怏着散开,去找别的人卖花去了。
湘琪的轿子正在前面等着,见她们过来了,湘琪才含笑道:“以后上街可要小心了,你这么大方,会整天有人缠着你买花的。”
“这里的花真美。”喜眉有些不好意思,却不太敢动脖子低下头去,“我这样戴着只怕可惜了。”
湘琪摇了摇头。略带羞涩的喜眉比这花还要鲜艳欲滴,这般美好的女子怎么还有人舍得休掉?她心里叹了口气,又见音顾的坐姿如拥喜眉入怀。音顾待人总有几分冷淡,唯独近日将喜眉捧在手心。临行前那晚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使她突然改变决定,而且她若不张扬便罢了,偏偏是旁若无人的这么对喜眉,连自己站在她们面前,都似挡了她们的道似的。
湘琪也不敢多想,要想,这似乎也是夫人的事。她又上了轿,继续领路,不久便把人带到了一座宅院前。
这宅子十分安静,门前一对石狮对盼,大门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