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东山新河浦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的居住地。这区马路并不宽,两边却生长着葱郁的古木,有盘根错节的大榕树,也有高大袅娜的玉兰树,洒落一地清凉的绿意。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掩映其间的一栋栋洋房民居楼。它们一般单家独院,高两三层,红砖清水墙,具有典雅的西式风格,别具韵味。
梅若瑄的房子分有两层,楼下租给一个内衣专卖商人,二楼才是梅若瑄的房子。
走进大门,是一个大厅,南面是两个房间和浴室,一字排开三个门口,左边是睡房,中间是书房,右边是浴室,厨房却设在另一边。
梁亚东首先打开睡房门,里面放了一张颇为宽敞的双人床,左边墙壁有个大衣柜,右边墙壁是一面大镜,房间还有一个大阳台。梁亚东望着那张大床,脑间不禁想到二人卧在上面的情景,心中又涌起一股酸楚。
来到书房,房间和睡房大小相当,同样有个阳台,他将手上的食物放在木柜里,防止给人发现,回身看看四周,如同往昔一样,除了阳台,三面墙壁均挂了一幅大油画,当初第一次来这里,梅若瑄便笑着和他说:“你可知道这三幅画有什么作用,其实内里另有乾坤。”
梅若瑄笑着指向靠贴睡房墙壁的油画,并叫梁亚东将画架取下来,一面透明玻璃立即呈现在二人眼前,而且能清楚地看见隔壁的睡房。梁亚东大为愕然,又听梅若瑄道:“这是父亲托朋友买来的单面镜子,书房看去是透明玻璃,但睡房那面,却是一面普通的镜子。父亲做的是私货生意,最怕是遇着叛徒,为了监视手下的举动,便设了这个秘密机关,而且按下书桌旁的按键,还能听见隔壁说什么呢。”
接着梅若瑄又道:“其余两幅画和这幅一样,这是用来监听客厅,这是监听浴室,倘若父亲怀疑某个人出卖他,只要安排那人在这里住两天,必定能够探到一些蛛丝马迹。”
梁亚东当时摇头一笑,还说岳父果然神通广大,没料到今天竟成为窥视娇妻若瑄的利器。梁亚东心中已拟好一切,知道这间书房一直上了锁,只要自己躲在书房里,再将房门反锁,就算妻子若瑄拿锁匙开门也没用,最多是感到奇怪,或是认为房门坏了而已,决计不会想到房里会有人。
回到自己家,梅若瑄和平时一样,并无任何转变。晚饭时,梁亚东还提到明天要去炎都市,让她收拾一下行李。梅若瑄头应了,并向他父母说,自己已很久没有回娘家,借着丈夫梁亚东往炎都市这几天,打算回家住几天。
梁亚东自当然心中有数,心头满不是味儿,却又无从诉苦。
晚上,梅若瑄竟然破天荒肯为他,若在往日,梁亚东肯定乐得无以复加。不管怎么样,对他来说多少有安慰。
一大清早,梁亚东如常由司机送他上班,下车时,他吩咐司机,说下午公司会有人送他去车站,不用他前来接送。看着司机驾车离去后,梁亚东提起行李,召了一辆黄包车,径往新河浦而去。
现在时间尚早,知道二人肯定不在屋里,掏出门匙开了门,果然如他所料,屋里空无一人。梁亚东往四处查看一遍,再到厨房一看,见厨柜放了不少罐头食物,再看储水的水缸,不知何时,一个大水缸都给人储足了用水,便是五六人使用,也是绰绰有余,当真是准备十足,妥贴非常。
梁亚东将行李放进书房,并反锁了房门,同时把三幅油画全取了下来,睡房、客厅和浴室全都一目了然,要是他二人进屋,他都能清楚看见。
不觉间,已过了两小时,仍是不见妻子和天龙,梁亚东不免有烦闷,心中一面想还是不来好,但一面又想他们快来,心上正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落。
便在此时,大门突然打开,看见梅若瑄收回门匙,开了大厅的吊灯,向身后男人道:“天龙,进来吧。”
梁亚东暗叫一声:“果然来了。”妻子若瑄的说话,清楚地从书桌的小型播音器送出来。梁亚东亦不禁赞叹这丝毫不亚于美国棱镜计划的科技。
二人坐在长沙发上,梅若瑄知道小叔天龙喜欢咖啡,便问道:“要咖啡吗?”
“好,我自己来吧。”天龙正要站起身,却被梅若瑄阻止住。
“你又怎知放在哪里,还是乖乖的给我坐着。”梅若瑄嫣然一笑,款款的站起身子。迷人的笑容,优雅的举止,让林天龙瞧得微微发昏。心想亚东哥的福气着实不浅,竟然娶得如此绝色为妻!
不用多少功夫,梅若瑄已托着茶盘从厨房走出来,茶盘上盛着两杯香喷喷的咖啡,香醇浓郁,凭这香气便知是上好佳品。
“原来若瑄嫂嫂都爱喝咖啡,我到现在才知呢。”林天龙在杯口嗅了一下,又赞道:“好香,似乎是波多黎各的级货。”
“你这个鼻子好厉害,嗅了一下便知道。”梅若瑄微微一笑:“其实我也很少喝,因为我知你喜欢,是为你准备的。”
林天龙听见呆了一呆,便连书房里的梁亚东也大感意外。
“多谢若瑄嫂嫂。亚东哥有你这样体贴的妻子,真是令人羡慕!”
梅若瑄含笑不语,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道:“对了,为何不见你带女朋友回家?你不要说还没有女朋友,我可不相信。”
林天龙摇头一笑:“女朋友当然有,但都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种。”
“不会吧。你一定是骗我。”
“是真的。什么原因,我若说了出来,恐怕你会不高兴,还是不说好。”天龙欲擒故纵道。
“我又怎会不高兴,快说来听听。”
林天龙故作犹豫一会,像似有什么难以出口,最后还是笑着说道:“其实……其实自从看见亚东哥结婚后,我的眼光就渐渐高起来,对一般女子已失去兴趣。”
“会有这种事。”梅若瑄含笑看着他:“这和你亚东哥结婚有什么关系?”其实绝聪明的她,听了林天龙刚才的说话,已明白其中原因。
“原因很简单,我看见亚东哥娶了像若瑄嫂嫂你这般的人物,不但天生丽质,而且绝色过人,让我做这个弟弟的,亦感到十分自豪。便因为这样,我就立志不能输给亚东哥,若要找老婆,就要找个像若瑄嫂嫂一样的,就算比不上若瑄嫂嫂,亦不能相差太远。”林天龙笑着耸耸肩:“但可惜的是,至今还没有找到。”
“天龙你在说笑吧,难道我真是这么好?”梅若瑄显得很大方,望向他盈盈一笑。
林天龙缓缓摇头:“这都是我的真心话,绝非说笑。若瑄嫂嫂你可能还不知道,在我所见过的女子中,你是最完美,最吸引人的一个。我不时地说,也不知亚东哥前世修来什么福,今生能拥有你这个妻子。”
“你就不要抬举我了,我的坏处还多着呢,凡事又怎能光看表面。”
林天龙头道:“人又怎可能十全十美。就看今次我和你的计划,本意当然是为了梁家,可是在亚东哥来看,就会认为是你不贞,假若细心去想想,若瑄嫂嫂你今次这样做,表面上看似乎是不妥,但本意是对的,便如古人所言,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虽然我不知这个比喻是否对,但我是这样想的。”
“天龙,多谢你。”梅若瑄低垂着头:“我想出这个计划,在心里已挣扎了很久,但始终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好方法。我知道今次是对不起你亚东哥,也会给你看低,可是我真的没法子。男人不同女人,不能让妻子怀孕,外人会怎样看他。我不能忍受有人践踏你亚东哥的尊严,让外人在背后耻笑你亚东哥。”书房的梁亚东听了这番话,大为感动,全没觉察妻子若瑄其中包含的借口。
“我明白的。希望我自己能够把持住,竭力谨守你的规矩,不接吻,不爱抚,尽量减轻你内心的压力和罪恶感,但愿我能够做到。”
二人一直聊了很久,到晚饭时间,梅若瑄道:“也该用饭了,我们到外面吃好吗?”
林天龙了头,站起身来:“若瑄嫂嫂喜欢吃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拿过沙发的手包,二人便开门离去。
梁亚东像似松了一口气,仰坐在办公椅上,闭上眼睛,脑里不停想着二人的对话,一时又为着自己不争气的身体而叹息,若不是出现这种问题,又怎会有此事发生,想着想着,不觉间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