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尼斯地区,虎川道,高宁府。
深秋时节,高宁府的街头上红彤彤的一片,街道两边栽种的枫树,都在这个时候完全绽放了最迷人的色彩。一片片的枫叶交织成一块块的红霞,在秋风中轻微的荡漾。不时地会有凋零的凄红的枫叶在秋风的吹拂中飘落,旋转着在秋风中飞舞,直到最后栖息在街道上的某一个角落,将整条街道都染成了淡淡的红色,好像有无边无际的火苗在轻微的跳动。
从唐川帝国进入美尼斯地区的时候开始,高宁红叶就成为了美尼斯地区的著名风景之一,每年都有大量的文人墨客前来观赏,并题诗留念。在整个美尼斯地区中,高宁府的枫树是最纯正的,也是最密集的,枫叶泛红的季节也最当时,刚好在秋高气爽的九月。高宁府的周围,都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山地,上面也栽满了大大小小的枫树,每到秋天,这里就会成为美尼斯地区最为诗情画意的地方。
只可惜,层林尽染的枫叶,改变不了高宁府的凄凉气息。
笼罩在如火如荼的红叶下的高宁府,所有的街道都是荒芜的,冷清的,除了部分观看落叶的人们,街道上没有什么的人烟,街道两边的商店非常非常少,只有在街道上不断的来回巡逻的摩尼教武装。他们都身穿红色的服装,红色的短打小褂。红色地宽档裤,连扎头发的丝带都是红色的,因此称之为红巾军。有人说,红巾军的衣服就是用碾碎的枫叶汁来浸泡而成的,上面带有浓烈地树叶味。
高宁府原来不是那么冷清的,虽然商业贸易没有碧江府等地方的经济繁荣昌盛。但是作为南美尼斯地区最靠近草原游牧部落的一个唐族人聚居地,这里是唐族人和草原民族部落交换商品和马匹的重要基地,交易量都很大。当年萧摩诃统治美尼斯地区的时候,每年都有大量的马匹在高宁府被贩卖到帝国内地,成为唐川帝国骑兵不可缺少的战马来源之一,同时的,也有大量的盐、茶和其他商品被交换到血色高原。
然而,自从美尼斯地区战乱爆发,摩尼教控制虎川道以后,由于教义教规地影响。一直采取打击工商业发展的政策,对于统治区域内的商业贸易采取压制和灭绝的手段,取缔了所有的商铺,没收了所有地商业从业人员的资产,迫使他们改买田地。甚至不允许在街道上摆摊贩卖。一旦发现有人私底下从事商业活动,立刻就是上断头台的后果。在这几年间,那些来往过路商人因为不小心而死于摩尼教的屠刀之下的,不在少数,甚至连东海堂这样地贸易商团。在虎川道的活动也完全是出于地下的。
在摩尼教教主泉修泓最新审核颁布地摩尼教教义修正版中,依然将物品的分配供给收归摩尼教所有,物品的分配供给制作为摩尼教控制区域内的基本政策。没有任何的动摇。一切的消费品和生产资料,都要由摩尼教的各级领导来实行分配,其他任何人不得私自使用,否则会被视为违背教规而遭受严重处置。这个处置,一般情况下,都是吊起来活活的饿死。在高宁府郊区的枫树上,偶尔出现一两个被吊死地人,并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尸体一般就被埋在枫树底下。据说是最有营养的肥料。
摩尼教可以控制的地区,实际上长期只有虎川道而已。在虎川道,也只有南部地区稍微富裕一,北部的戈尔巴托和特帕克地区,都是很小的城镇,少数民族众多,民族复杂,而且经常经受战火的蹂躏和摧残,不堪重负,摩尼教军队和捕手的光明帝国军队在这里你来我往,展开激烈的拉锯战。在残酷的战争中,这里的居民纷纷选择了逃难,向南迁居到高宁府的附近,使得戈尔巴托和特帕克地区的大部分田地都荒芜了。
由于以上的还有其他的各种各样的原因,在摩尼教的控制区域内,物质是极其缺乏的,粮食的供给也严重不足,如果按照人口摊派,这里的每个人只能够领取到满足自己需要的三分之一的粮食。但是摩尼教推行的极端的平均主义政策,执行效果相当的不错,包括泉修泓在内的人员,都是严格的按照供给制来生活的,这使得区域内的居民虽然经常处于饥饿的状态,但是始终不会产生不平衡的感觉,因此他们宁愿挨饿受罪,也不会有其他什么太多的想法。
更何况,摩尼教的许多教义还是很吸引人的,使得普通老百姓对于摩尼教的拥护程度还是相当高的,这也是为什么摩尼教军队可以抵抗来自部收的光明帝国集团的巨大压力的原因。虎川道的人口不足两百万,土地不足五万平方公里,却养育了近三十万的摩尼教武装,而且在频繁的战争中始终屹立不倒,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尤其是在最近的几年,捕手明显的加大了对摩尼教的骚扰和攻击,虎川道西北方的战事几乎就没有停顿过。
早在天元1728年的年底,杨夙枫就注意到了摩尼教的独特经济体制,并且从中吸取了一部分的经验,作为《蓝羽军法典》的有益补充。正是由于当地民众对于摩尼教的忠诚度还很高,红巾军的战斗力和士气都不错,所以杨夙枫始终没有考虑主动地对虎川道用兵,改而选择了鲁尼利亚王国。
然而,摩尼教的这种独特的经济政策,虽然具备很多优,并且在短期内可以产生极大的效果,可以最大限度的集中人力物力来对抗强大的敌人。但是,毫无疑问地。这种高度集中的经济政策弊端也是显著的,它极大的扼杀了生产的积极性,逐渐的养就了一大批吃闲饭地人,许多人在工作中出工不出力,混日子,得过且过。严重的降低了生产效率。
从天元1729年6月开始,虎川道不得不开始从外界进口粮食,以弥补自己生产的严重不足。当时的晴川道地区,还完全处于彭越判军的控制下,为了共同对抗蓝羽军,彭越出卖了大批的粮食给摩尼教。但是随着现在蓝羽军进入晴川道,逐渐的切断了彭越判军和摩尼教的连接关系,摩尼教顿时感觉到物资补充方面的压力越来越大了,甚至快到了崩溃的边沿。
只可惜,现在泉修泓还没有时间来顾及到经济上地问题。来自瓦拉人的巨大压力让他倍感疲惫。克拉马奇率领的瓦拉人骑兵,摆出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徘徊在高宁府的附近,战马嘶叫,狼牙棒闪动着摄人地寒光。严重威胁到摩尼教的安全,迫使贵为教主的泉修泓也不得不亲自出面处理。
克拉马奇的游牧骑兵居然在小汤山要塞如此之快的折戈而回,而且损失如此地惨重,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在短短的一个下午地战斗中,瓦拉人骑兵就损失了三千多名英勇善战的骑士。五千多匹战马,甚至连统兵大将之一的罗尔丹也身负重伤,只能依靠他本人的坚强意志在勉强的芶延残喘。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已经是奄奄一息的命,根本没有醒过来的可能。
对于这次难以接受的失败,克拉马奇将责任全部推托在了摩尼教的身上。一到高宁府,克拉马奇立刻前往泉修泓地居住地修罗殿,当着泉修泓的面大声责怪摩尼教居心不良,没有提供有关蓝羽军的准确情报,以致让瓦拉人损兵折将,大败而回。为了发泄自己的怒气。克拉马奇甚至用马刀砍断了两根木桶大的木柱,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泉修泓在盛怒之下,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当场将克拉马奇格杀,不过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相当的不愉快。克拉马奇根本没有将泉修泓放在眼里,没有给他丝毫的尊敬,而泉修泓则在心里暗自的鄙夷瓦拉人骑兵的战斗力,认为瓦拉人是不是有外强中干,同时对于克拉马奇表现出来的傲慢显得非常的反感。泉修泓甚至觉得瓦拉人之所以会大败而归,多半的原因除在统帅克拉马奇身上,克拉马奇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
尤其是在9月18日晚上,罗尔丹最终伤重身亡,瓦拉人和摩尼教的矛盾达到了大明。在罗尔丹最后断气的病房之内,克拉马奇在悲痛之余,叫嚣着要率军将高宁府夷为平地,他的卫兵们和摩尼教的红巾军产生了身体上的直接冲撞,有十几个人当场毙命,幸好泉修泓出面制止,才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扩大。但是从此以后,克拉马奇已经对摩尼教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再也不愿意单独出现。
这是双方都未曾料到的结局。
原本商议的好好的共同对付蓝羽军的格局,变成了自己内部双方要撕破脸的局面。
在高宁府的附近营地,三万瓦拉人骑兵整装待发,足足有一万人的瓦拉人骑兵时刻准备着投入战斗。他们在军营里面也是骑在马背上的,吃饭睡觉都在上面,只有克拉马奇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可以冲进来高宁府,用他们的狼牙棒砸碎每一个人的脑袋。
当然了,摩尼教也不能没有丝毫的防备。在高宁府的城内河郊区,也有三四万的摩尼教精锐军队枕戈待旦。高宁府城头上的摩尼教守军,也是时刻准备着投入战斗的,他们的弓箭武器都储备的非常的充足,每名帕尔马弓箭手都配备了大量的加强了箭头的重量的雁翎箭,目的就是为了对付瓦拉人的骑兵。
战事似乎一触即发。
在这种双方剑拔弩张的情况下,泉修泓不得不出面召集了最后一次会议,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会议的地,就在泉修泓传教的地方,修罗殿。
克拉马奇带上了大量地瓦拉人骑兵卫队前来参加这次会议。大量的瓦拉人骑兵将修罗殿的四周都包围的严严实实的,生怕泉修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在瓦拉人骑兵地外面,则是大量的占据了高处制高的摩尼教红巾军弓箭手。所以,在这个会议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
瓦拉人骑兵参与会议的只有克拉马奇一个人,而摩尼教则几乎是倾巢出动。除了教主泉修泓亲自出席之外,还有两位大宗师,泉修鹤和秦祥楼,还有当日向摩尼教报告情报的山羊胡子沈叶。
修罗殿是一座相当古老的庙宇,规模很大,气势雄伟,据说有九十九个房间,原来是佛教中人修筑的,但是随着摩尼教驱逐了佛教,将所有的僧众要么发配充军。要么直接杀死送入地狱以后,修罗殿就成了摩尼教地最高权力中心。除了泉修泓之外,还有大量的摩尼教骨干居住在修罗殿里面。
“克拉马奇将军,对于骁勇善战的瓦拉人骑兵所遭受的挫折和不幸,我们深感遗憾。对于罗尔丹将军的牺牲,我们更加觉得痛心。对于你和其他地瓦拉将士,我们摩尼教都表示深切的哀悼和慰问。但是,请你相信,我们绝对没有借刀杀人的意图。借刀杀人这个词。即使想一想也是要不得的。我们摩尼教对于蓝羽军的仇恨,绝对不在瓦拉人之下。我们地周舫将军就是死在蓝羽军的枪下,还是杨夙枫亲自下手的。我们无时无刻不想报这个仇……”
说话地乃是摩尼教的大宗师之一的秦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