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顺流？逆流？（1） 文 ⁄ 南海十四郎
白玉楼依约来到了蓝羽军指挥部的会客室。
在杨夙枫的印象中，白玉楼是唐川帝国最英俊最美丽最富有朝气的男子，这位年仅三十七岁的青年将领，因为自己的惊天一剑而名扬四海，成为唐川帝国无数青年那女的偶像，并且自始至终都深的皇帝唐明的信赖。从一个绝代剑客到一个权倾朝野的禁卫军上将，他仅仅用了不到八年的时间。在别人的眼光里，白玉楼的崛起绝对是依兰大陆的一次个奇迹，是依兰大陆的另外一朵奇葩。
不过，现在这位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的大龄青年，在杨夙枫的面前，却显得有憔悴，有遗憾，又有解脱的感觉。白玉楼静悄悄的入京已经好多天了，杨夙枫一直没有机会见他，结果最后还是白玉楼主动找上门来的。
蓝羽军指挥部的会议室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空气中都飘荡着桂花的香味。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现在正是桂花开放的季节，遍布尼洛神京大小街头的桂花在这个秋天开放的特别的灿烂，特别的浓郁，终于盖过了尼洛神京的腐臭，让广大的老百姓都从空气里觉察到，蓝羽军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崭新的尼洛神京。
“你不想为唐明报仇雪恨？”杨夙枫慢慢的说道，缓缓地端起面前的玻璃杯，透过玻璃杯里面微微晃动的清水，沉静看到白玉楼忧郁的脸。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白玉楼不想凭借出神入化的武功，杀了自己为唐明报仇呢？
然而，白玉楼的确没有为唐明报仇雪恨的打算，因为他的身上没有丝毫地杀气。以白玉楼的身手，只要有一地杀意。都会引发凛冽的杀气，宫紫嫣等人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和幽若紫萝合体双修以后的杨夙枫也能够感觉到。不过，也正是因为白玉楼没有丝毫地杀气，所以杨夙枫才会显得特别的关注。
众所周知。白玉楼的存在在唐川帝国是一个奇迹，在别人的眼里也是一个奇迹，唐明对他地信任似乎还在唐景和唐澜之上，否则就不会屡屡安排他承担重任。甚至在最敏感的时候接替唐鹤的兵权。在平常的日子里，唐明对白玉楼的赏赐也是最多地，因为白玉楼还没有结婚，所以每次唐明都用为他准备老婆本的借口，将国库里面的资金放入白玉楼的腰包。
因为拒绝成家立业。白玉楼在尼洛神京只有一座很小的宅第，所有地赏赐都被他埋藏到了不知道哪里，据说总数已经超过一千万金币，可是那天晚上蓝羽军清洗尼洛神京，趁火打劫中。虽然搜遍了白玉楼的府第，可是却始终没有发现一个金币，蓝羽军也不得不引以为憾。
按理说，在这种的宠爱之下，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白玉楼承担了唐明的这多恩惠，应该在唐明死了以后千方百计为唐明报仇雪恨才对，即使不能完全报仇雪恨，也要沉耐坚忍，辅助住他的后人。例如唐明的二皇子唐鹊。可是，白玉楼并没有做到这一。他独自默默地离开了明川道，离开了唐鹊地身边，然后秘密求见杨夙枫。
当然，杨夙枫不会天真的以为，白玉楼是来投靠自己的。如果白玉楼真的要投靠自己，他当然会带着军队来，两手空空的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可能不太受欢迎，因为，现在地他，除了一把剑还能够杀人以外，已经做不了任何的事情，他在战场上地表现，是有目共睹的，除了唐明那个笨蛋，没有人会愿意将军队交给他。
“我不想。”白玉楼缓缓地头，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落寞的表情。看起来，唐明的死，对他的确有很大的打击，不过却被他有效的压制住了，而且这种打击，似乎也没有达到如丧考妣的地步。
“为什么？”杨夙枫紧紧地追问。白玉楼当然不是因为恐惧，更加不是因为怕死，如果他怕死，他就不会在当年不顾一切的挡下梨花公子的一剑，伤势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痊愈，如果他怕死，他就不会屡屡承担上战场的责任了。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想。”白玉楼慢慢的显得很痛苦，英俊的脸庞有扭曲，不过，杨夙枫却似乎能够感觉到，白玉楼的痛苦，不仅仅是因为唐明的死那么简单。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呢？”杨夙枫真的显得有好奇了。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不属于这个时代。”白玉楼摇摇头，痛苦的说道，但是他的话，听起来有莫名其妙的，旁边的克劳塞维斯和云千寻等人也都觉得非常的奇怪。
什么叫做不属于这个时代？
杨夙枫若有所思的头，似乎意识到一些什么，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白玉楼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企盼而深沉的说道：“我来找你，就是想弄明白，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杀了那么多的人，为什么我总是杀了敌人的带领将领，可是，我最后还是无法取得胜利……”
白玉楼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最后居然好像带有一伤心的哭腔，有失控的叫道：“为什么？为什么？杨夙枫，你能回答我这是为什么吗？为什么我不能像当年萧沉那样，依靠出色的武功而取得胜利？为什么我的士兵总是那么懦弱？为什么他们不能够像我这样和敌人拼命？这是为什么？杨夙枫，为什么你根本不懂得武功，可是你的部队却总是取得胜利？”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毫无掩饰的涌出了泪水，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当年叱咤风云，武功无人能敌的将军，居然在别人的面前留下了眼泪。一时间，克劳塞维斯和云千寻都不好意思地将脸转到了别的地方，若不是亲眼看见。他们绝对难以相信，白玉楼也会有这么柔弱的时候
杨夙枫也愣了愣，也没想到白玉楼如此的失态，似乎也显得有手足无措起来，安慰白玉楼吧。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不安慰吧，似乎又不对，而且。白玉楼刚才在激动伤心之下地一番话，也让他感慨万端，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这绝对不是一两句的安慰话可以解释清楚地。
在上古战争年代，在几百年前，在那个没有火药武器的年代。一个杰出的将领，或者准确来说，是一位具有高强武功的将领，绝对是战场上地风云人物。他的一把剑，一把枪。甚至是仅仅一个名字，都具有极大地杀伤力。在那个崇尚武将单挑的年代，军队的战斗力几乎是和主将地武功完全的联系在一起的，主将的武功高，在战场上就占有越大的胜算，因为他能够当场格杀敌人地主将。胜利基本是不可避免地，即使对方可能会是使用计策或者阴谋，可是也不能完全的扭转武力至上的命运。
事实上，在不久之前，大约一百年前的战争里。武将依然是战场的宠儿，战场上最活跃地总是将军的身影。一直到一百年前火药武器终于被投入了实战。出现了大量的黑火药枪，齐射时候的威力可以让对方的将军无处可逃，战争的天平才开始逐渐地倾斜，而单一武将的武力地位也开始逐渐的降低。操纵火药枪并不需要多少武力，也不需要什么武林技术，同样，火药枪的子弹也要比很多人的武功更加具备杀伤力。
火药武器出现以后，武将和武力地地位都逐渐的没落了，武林武功这些名词也开始逐渐地被边缘化，虽然还存在，但是已经不能在战场上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相反的，对于军队力量的组织和指挥，巧妙的运用军事策略，成为了新的战场宠儿的必修课，当初的岳神州，还有现在的萧楠和宇文芬芳，本身都算不上出色的武功高手，但是他们在军队的组织和谋略指挥方面具备出色的才华。
这就意味着，在过去数十年间，军队的战斗方式已经出现了一个很大的转变，那就是将军的地位被下放了，普通士兵的地位上升了。如果将普通士兵的战斗力激发出来，并且利用某些办法，达到联合起来的力量要比单独相加的力量总合更大，成为对战场指挥官的最基本的要求。
到了蓝羽军出现以后，上帝的天平更加完全是折断了，在蓝羽军的枪炮面前，武功的作用已经是微乎其微，速度再快的人也快不过子弹，这是毫无疑问的常识。但是就目前看起来，这位唐川帝国曾经最风光的将军，还没有接受这种常识，又或者说，他脑海里面的个人武力至上的意识太强烈了，完全占据了他的脑袋，使得他没有办法接受新的常识。
白玉楼是一个出色的剑客，却不是一个优秀的将军。
在过去的日子里，白玉楼虽然被屡屡的赋予重任，可是却从来没有取得一场真正的大胜利，相反的，还折损了不少的人马，而且，很明显的，在整个军队的组织和指挥上，白玉楼是明显先天不足的，甚至可以说的更加不客气一，白玉兰并不懂的战场指挥。每次在战斗中，他都停留在一百年前武将单挑的思想里，总是试图依靠自己个人的武力取得胜利，虽然他个人都可以斩杀很多的敌人，可是却往往弄得自己筋疲力尽，最后却不得不溃败而去。所以，他才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和感慨。
“白将军，这个问题，我想，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的……简单的说吧，随着战争的发展，个人的作用而越来越小，更多强调的乃是集体的作用。你能够理解吗？集体，也就是整支军队，不是某个人。只有整支军队的战斗力都提高了，才有可能取得胜利……”杨夙枫缓缓地字斟句酌的说道。
其实这是很浅显的道理，在二十一世纪，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不过杨夙枫不知道为什么白玉楼无法接受。更可悲的是，当他这样说出来以后，白玉楼依然还是一片茫然的脸色。看到这个样子。杨夙枫也不得不替他感到惋惜，白玉楼是一个很好的人才，可惜用错了地方，他不应该出现在军队地高级指挥官的位置上，因为他根本没有胜任军队指挥的能力。
当初战争最初爆发的时候。如果唐明不是因为委任白玉楼在前线指挥官，而是委任了唐鹤、唐歌、朱颜惊这样的将军作为指挥官地话，玛莎国军队根本不可能突破明娜斯特莱和武胜关要塞这两个天险，唐川帝国也不需要陷入亡国的边沿。只可惜。老天造化弄人，唐明偏偏指定了白玉楼，结果，连续几个月的战斗，唐川帝国中央军精锐损失殆尽。禁卫军也丧失过半，其造成的后果直接决定了后来地战局。
“白将军，我说的不客气一吧，武功已经过时了，起码在目前的军队作战中已经过时了……你的确不属于这个时代。这个集体的时代……”杨夙枫不得不将语气加深了一些，说地更加直白一些，其实他不想伤害白玉楼，事实上，白玉楼在他的印象里还是很不错的，当年他走出会英殿囚禁室的时候。第一个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人，就是英气飒爽地白玉楼，他给自己说得那番话也还记忆犹新，而且，自始至终。白玉楼指挥的军队都没有和蓝羽军发生过正面的冲突，蓝羽军上下对他的印象也不算很坏。
没想到。他这么一说，白玉楼反而明白了，自言自语的反反复复的说道：“我就知道，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就知道，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每次我都跟他说，我不在行干这个，但是每次他都跟我说，我对你放心，放心，放心……”
云千寻给杨夙枫递了个眼色，
杨夙枫无语。
白玉楼嘴巴里地这个他，当然是指刚死不久的皇帝唐明。
唐明亲手造就了白玉楼的悲剧，将没有军事才华的白玉楼硬生生的屡屡推到了军事指挥官地位置上，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宠爱，又或者算不算固执？仅仅因为他的放心，唐川帝国军队损失了那么多地壮士，使得白玉楼自己，也深感不安，最终，他自己也无法承受这种压力，终于在唐明死了以后完全放弃了军权，获得了完全的解脱。
可是，他获得解脱的时间是不是晚了一？
“其实，那不能怪你……”克劳塞维斯缓缓地说道。这是明显的安慰的口吻了，虽然这个悲剧的主要原因要归咎于唐明，可是白玉楼也需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要是他在唐明的面前稍微坚强一，唐川帝国也不用落得这样的地步。
不过，要是唐川帝国没有落到这样的地步，蓝羽军能够有今天吗？起码要增加一地难度吧。从这个角度来说，似乎蓝羽军也没有深究白玉楼的必要。白玉楼的悲剧，间接的造就了蓝羽军今天的成果。
杨夙枫没有说话，让克劳塞维斯和云千寻做好人，过了好大一会儿，白玉楼的心情才逐渐的平复下来，杨夙枫趁机转换了话题，沉吟着慢慢的说道：“白将军，你对海天佛国熟悉吗？”
白玉楼有茫然的说道：“海天佛国？熟悉啊！你要知道什么？”
杨夙枫慢慢的说道：“我想了解一下海天佛国的历史，例如……他们专门为皇帝提供的那份保险。你应该知道那份保险吧？万一拒绝了，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白玉楼认真的想了想，缓缓的说道：“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后果吧？海天佛国的日子其实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对你应该没有大的威胁。萧君临都奈何不了你们，海天佛国应该也不太可能，除了枫静轩和他的女徒弟郁水兰若，其他人都比不上萧君临。而且，枫静轩也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情。不过，你拒绝了她们的保镖生意，对她们的影响的确蛮大的，她们可能会通过别的办法来给你施加压力……”
杨夙枫好奇的说道：“萧君临是谁？”
白玉楼惊讶的说道：“啊？你们不知道吗？萧君临就是依兰国皇帝萧邦的弟弟，武功据说已经出神入化。那天你们的刺客就是萧君临。依兰国除了他，没有人敢对你动手。不过他被你们打伤了，现在已经滚回去依兰国了，据说伤的还不轻，锁骨都被打断了。起码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才能恢复。”
杨夙枫头，不动声色地说道：“噢，原来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