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父母、弟弟都带来了。”许杰说。
“姐姐,这几年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啊。”弟弟白浩,已经从一个少年变成一个青年。而父亲脸上的皱纹已经爬满额头,头发也半白了。
“你先别哭啊。”父亲帮我推开母亲,“苗苗,你为什么那么狠心?就留下一封信,留下一笔钱就可以断得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吗?女儿啊……父亲这几年没安乐过……”
“苗苗,母亲对不起你。”母亲抬起头,伸双手仔细地抚摸我的脸,“这几年你在这里过得好吗?生活苦不苦?女儿,我的好女儿,你终于回到我身边,有没有人欺负你,母亲为你出头,母亲不会让你受苦的。”
我看着母亲的脸,她比父亲更多皱纹,头发全白了。蓦地,我发现,这几年他们不好过。
“各位,先坐下吧。”我示意道,首先来到台边坐下。母亲紧紧贴在我身旁。
“苗苗,这几年有没有挂念我们?你这坏孩子,怎么几年都不找我们?让我们好担心?”母亲碎碎念。
“苗苗,为什么你要出家?这好吗?留下一群亲人为你伤心,为你着急,你却在这里安乐。”父亲含着泪,大声嚷嚷,“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几年没一天是安心……”他呜咽着,“你看你母亲,你刚刚离开时候,她天天哭,天天找你,没多久就疯了……满街乱跑,逢人就问:‘你有没有看见我女儿?她很乖的,我们错怪她,她要离开我们。’我们根本不敢让她离开半步……多亏阿杰到处帮她找医生……经过三年,足足三年,她才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但还是对你念念不忘……我们本来不同意她跟来的,但她要马上看见你……苗苗,纵使我们有千错万错,你也不该那么狠心!”
我呆了呆,虽然许杰之前也跟我说过,我母亲因为我而得了精神病,万万想不到竟然这么严重。但听到父亲的话,让我想起当年,父母只听到一面之词,就定了我死罪,难道那不算狠心?
“苗苗,你不会再离开我,对不对?”母亲期待地望着我。
我看着大家,更平静地望进许杰深沉的眼眸,拨动手中的佛珠,说:“阿弥陀佛,贫尼没离开这里的打算。”
“苗苗…….”
“姐姐…….”
“猫子……”三个同时叫。母亲立即泪流满面,“为什么?难道你真的不肯原谅母亲么?我真的很后悔当年的事,苗苗,母亲求你,回到母亲身边好不好?母亲不会再让你吃苦,母亲会好好待你……”
“苗苗,你真的那么残忍,母亲都为你付出那么多。”父亲叹气说。
“姐姐,我们不能没有你。没有了姐姐,家就不能成家了。”白浩喊。
“猫子。”大家静下来时,许杰说,“当年,是我对不起你,难道你就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去赎罪么?我爱你,猫子,纵使过了六年,我对你的爱意仍不减。”
我继续拨动佛珠,久久地,说:“当年我从医院醒来后,我就对那个凡人世界完全死了心,虽然我人是活过来了,但,我已经不能像以前那般,对任何事情都没了感情,包括曾经最好的亲人……对待亲人,我能像对待陌生人般看待,现在叫我回去那些情感世界,我适应不了,或许,我真的很狠心。”
“真的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吗?”父亲喃喃问。
“苗苗,那我也留在这里,我也在这里出家,我就在这里陪你,好不好?”母亲突然说。
全部人都静下来,望着母亲与我。我也顿了顿拨动佛珠的手。
而后,我笑了,继续拨动佛珠,淡淡地说:“请便。若你真的要出家,我可以帮你询问。”世间的事,不是我能左右的,当母亲提出要出家时,我只是觉得惊奇。
“你——”父亲勃然大怒,冷不防冲到我面前对着我的脸就是一巴。
“啪!”声音好响亮,我呆住了。许杰和白浩同时冲过来,许杰一把搂开我,避免父亲的继续伤害,白浩则隔开父亲。
“你干吗打我女儿?!”母亲尖叫,扑过来察看我被打肿的面额,心疼问:“痛吗?”
我摇头,抚摸被打的面额,“没事。”顺势挣开许杰的怀抱。
“你这个不孝女,竟然要母亲出家,你有没有良心!有没有良心?”父亲喊。
“怎么啦?”门被打开,一位师姐在门口询问,“无心师妹,发生什么事,怎么吵闹闹的,影响佛门清静?”
“对不起。无上师姐。”我双掌合十,向无上师姐施礼。
“你要平静各位施主的情绪,被师傅听到就不好。”无上师姐还一礼,继续说。
“谢谢师姐提醒,无心会注意的。”
无上师姐把门关上,我平静地望向大家,这些人,都是曾经与我最亲近的人,六年了。我已经六年没见过他们。说完全没想过他们是骗人的,但六年来,我想过他们的次数屈指可数。
听到父亲说的话,我觉得可笑,一个没有心的人还会有良心么?所以,我说:“你们注意到贫尼额头上的疤痕么?当年是许施主弄上去的,本来可以消去,奈何那天回家淋了雨,现在成了不可消去的印记。而当年的事,就如这疤痕一样。”我平静地如说今天的天气。
大家再次静下来,许久,许杰说:“猫子,你希望得到平静。如果,我们可以给你平静,你还俗我可以给你平静,那么你会否还俗?”
“在世间,就是你能给我多大的平静,也要给世间的凡紊礼俗所约束。”
“真的没办法解救吗?”母亲含泪问,“真的不可以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在那次我执意不肯醒过来,用死亡逃开这一切的时候,事情就不可以挽救了。”
“说到底,你都是怪父母当初错怪你,是不是?但你别忘记,父母养育你二十几年!无论父母多么不对,他们都出于好心啊!”父亲激动地几乎要大喊。
“我很抱歉。”再谈论下去,也没什么结果,我站起来,“各位施主,贫尼有事先告退。”
“苗苗,我要出家!告诉我,我去哪里剃度?”母亲拉住我的袍袖,问。父亲立即拉住她:“你疯了吗?已经一个出家了,你还要出家?我们怎么过?”
我松开母亲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耳边还听着母亲的话:“是,我疯了,当年如果不是你不给女儿一个解释的机会,事情哪会到现在这种地步?都是你……”说着,母亲哭了。
“猫子!”就在我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许杰突然冲过来,在背后紧紧拥抱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但我不需要你,是吗?”在他的怀抱里,我能感受到阵阵温暖,好想都拥抱一会儿,但是,这是破了色戒啊,我扳开他双手,“佛门之地,请自重。”
“猫子,你该知道,我会为一件事而不择手段。无论如何,我都会得到你。”他轻咬我耳朵,才放手让我离开。
他的话令我心惊,许杰的手段,我见识过了,今次,他又会什么激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