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伯擦干眼泪出来后,看到子蒲的第一句话,就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黄池之会,赵无恤令寡人击缶取乐,其志得意满,辱秦太甚,丑莫大焉!寡人受此重辱,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敢情大庶长助寡人变法更制,早日复穆公之业,让赵国不敢再看轻秦国!”
……
在秦伯盘的大力支持下,秦国效仿赵国的变法在向着深水区迈进,而南方数千里外的楚国,黄池之会上的余波也传到了郢都。
汉水向东南方潺潺流淌,从浩劫里再生的郢都就坐落在江汉之畔,此时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司命祭。
大司命和少司命是楚人崇拜的神祗,大司命主死亡,威严、神秘、令人敬畏;少司命主生命,亲切、和蔼、令人爱戴。
同时,两位司命的神力也被引申到了掌握楚国社稷的兴衰,邦国的存灭。
大司命的祠堂在汉水北边,与他的姐妹少司命一南一北对峙。时值春日,夕阳晚照,两座祠前的临水处已经搭起两座用鲜花香草装饰的高台。江中央则是一艘高大的楼船,船上设置了祭坛,祭坛之上,三位头插羽毛,戴着面具的巫祝立于中央,奉玉圭、三牲、六尊六彝,口中念叨着祝词。
而楚国上到贵族县公,下到士庶男女,都围绕在汉江两岸,将大司命和少司命的祭坛四周围得密密麻麻。
当夜幕降临时,以击磬为号,北岸的人唱道:“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
南岸的人则唱道:“孔盖兮翠旍,登九天兮抚彗星。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
他们一边唱,一边恭敬地奉上祭品,无非贵者用金玉三牲,贱者奉野菜米饭,也算是祭神还愿,都对着两位司命的雕像朝拜不已。
歌声里,穿荷衣、系蕙带、戴兰冠、佩陆离,脸上还画上五色异彩巫祭图案的女巫们也在楼船上手舞足蹈。她们在祈祷神灵降福大地,愿楚国长盛不衰,愿江汉五谷丰登,愿郢都兰蕙满园,为许久未住人的宫室驱邪辟恶,祈祷楚国人人都子嗣繁衍,万年永福。至此,这场司命祭达到了**。
而一艘正在渡过汉水的大舟上,峨冠博带,着宽袖深衣,佩戴三尺长剑的叶公沈诸梁,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恢复生机的郢都,他激动地说道:“曾经的赫赫大楚,已经回来了!”
仰头看着郢都,云梦台、章华台、豫章台,被吴军攻入后,已经黯淡多年的各个宫室都纷纷亮了烛光,星火,如同坠落人间的彗星,似乎预示着楚国的涅槃重生!
这两年里,随着王孙胜在东方的攻势如潮,楚国已经完全收复了失地,把吴国赶回了海滨,似乎再加把劲,与越国人一起合作,便能彻底灭亡吴国!
既然东方安全了,楚国的都城,也就顺理成章地从鄀地迁回了郢城。
在迁都完毕后,楚王熊章和令尹子西按照惯例要召集各地县公入朝宴饮,庆贺这件大喜事。
然而对于叶公而言,这次入郢,还有一件事关楚国未来的大事要商议。那就是赵国在前不久的黄池之会上,已经赤臂上阵,公然承诺保护陈、蔡,将手伸到楚国的传统势力范围里了。
楚国应该如此应对此举,是对抗还是绥靖,是战争还是和平,必须在这次朝会里将国策确立下来。
不过,被召回的不止是叶公,在汉水之滨下船后,他碰上了一个人,一个他最不想遇到的人。
刚刚因征吴有功,被封为“白公”的王孙胜也带着一众东国兵入郢朝拜楚王,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不偏不倚,他的船与叶公的船同时靠岸。
中年得志的白公胜依旧站得跟剑一样笔直,过去两年的征伐让他的面容带上了一丝杀气和戾气,眉毛一挑,瞧见对面的旗帜,竟放下了一直以来的目中无人,主动过去打招呼。
“叶公?”
“白公……”沈诸梁无奈,只得接招。
于是,历史上,叶公、白公,两个一生之敌,就这么首度碰面了……
ps:西夏氏,《穆天子传》卷四:“自阳紆西至于西夏氏,二千又五百里。自西夏至于珠余氏及河首,千有五百里。”
这个西夏氏,应该就是秦汉时期的陇西郡大夏县,也是《王会解》里对周朝贡的大夏,与西汉时中亚大夏国无关,从名字来看,或许是夏的后裔建立的小邦。
《逸周书·史记》里还记载了西夏氏的兴亡始末:“昔者西夏性仁非兵,城郭不脩,武士无位,惠而好赏;财屈而无以赏,唐氏伐之,城郭不守,武士不用,西夏以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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