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夫差又起了‘性’子,专鲫跪下苦苦相劝:”我军若战则不利,大王若能南归,灭越破楚,十年生聚,定能再度兴兵北上,报今日之恨!”
“寡人此生还能再渡濉水么?”夫差苦笑,他也深知这会若与赵军强行‘交’战,只会自取其辱,于是他无奈地摆了摆手,让留在北岸的人立刻渡河。
但赵军显然不想放他们离开,一里外,那支赵骑已经休息够了,他们结成了凌厉的雁形攻击阵势,开始缓缓朝岸边靠近,试图进攻吴军,阻止他们渡河。
“大王放心地去,臣愿留下断后!”
在夫差和伯嚭登上竹筏后,专鲫重重地推了一下,让小筏往河中央驶去,他却在岸上,与身旁的三千犀甲卫士齐齐朝夫差下拜,高呼:“恭送大王!”
“伯鱼!”夫差在竹筏上愤怒地大呼,这些犀甲卫士是他手里的‘精’锐,随他征楚,伐越,北上,谁料今日却必须由他们断后阻止赵军半渡而击,虽然夫差沉‘迷’于奢侈的生活,已经很久没有与士卒同甘共苦,吴人也对他慢慢疏远,但这批甲士却依旧对他忠心耿耿……
这代价,实在太大了。
“二三子,活着回来,归于吴国!”心里在流血,夫差于竹筏上朝三千断后甲士重重一拜,这一拜里有感‘激’,更有愧疚……
……
“魂归吴国倒还差不多,对岸就是吴土,倒是不远。”面对君主的呼唤,专鲫哈哈大笑,吴人轻死易发,他与身边这三千甲士,早已有了为君而死的决心。
转过身,‘摸’着腰间的鱼肠短剑,专鲫扫视着众人说道:“大王身边的犀甲卫士,皆是是从军将之家子弟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从先王时创建,至今已三十年了,期间伴随先王和大王伐楚,破越,历经大小数十战,吾等的目的,就是保全大王,让吴国的主心骨不受损伤。为此,一批又一批犀甲卫士死了,死在柏举,死在郢都,死在携李,死在会稽……但每死一人,便会从各家子弟里挑选一名英勇尚武者补入,故而一直能维持三千之数,恰恰如同这莞草每年枯萎又每年新生秋枯‘春’荣,岁岁循环,生生不息……”
三千张纹着狰狞绣青的面孔静静地看着专鲫,却见他慷慨说完这番话后,拔剑站到了方阵的最前列,剑尖指着一里外开始朝这边小跑的赵军骑兵,大声说道:
“今日,轮到吾等为王而死了!”
“死于此!”三千把武器齐齐拔出,高举向天空。
专鲫很满意:“二三子听我号令,布阵!”
吴国人的英勇和悍不畏死是远超中原之人的,孙武到来后,又教给了他们另一件事,“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这意思就是治理大军团就象治理小部队一样有效,是依靠合理的组织、结构、编制;指挥大军团作战就象指挥小部队作战一样到位,是依靠明确、高效的信号指挥系统。战场之上,只有组织起来的士兵才是军队,只有组成战阵的步兵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才能战胜不可一世的贵族武车士,同理,也唯有密集的方阵,才能抵抗北方鲜有对手的赵国铁骑!
“二三子!肩并肩靠拢,戈矛举起,长戈在前,长矛次之,弓弩居后,脚下踩稳,布四武冲阵!”
“二三子!随我喊……句吴!”
专鲫在军旅里浸二十年,知道要如何才能调动这批死士的情绪,他喊着,用足了全身力气喊着,仿佛能用这声音‘激’起吴甲的全部斗志;仿佛能用这声音给赶了两天两夜路,已经筋疲力尽的袍泽们注入无尽的气力!
“句吴!句吴!”
犀甲卫士放声怒吼,这声音刺破了濉河的哗啦水声,传到了对岸,让刚刚踏上吴国土地的夫差热泪盈眶,这声音也一直席卷到了两里之外,赵侯无恤所在的赵国中军处。
虽然听不懂那些吴语说的是什么,但看着那些不要命的吴国人的架势,也能猜出个大概。坐于戎车上,赵无恤眼中流‘露’出一丝赞叹和惋惜,但口中的话却冰冷无比。
在他的道路上,顺者昌,逆者亡,任何阻碍者都会被无情地消灭,不管他们是高尚、英勇、无畏,还是‘阴’险、狡黠、圆滑。
赵无恤的手拎起了鼓椎,说道:“传令,进攻,将彼辈踏为‘肉’泥!”
ps:12前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