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等彻头彻尾地上当了!”
在侯马盟会结束之后,魏侈万分沮丧地回到了魏氏的军营,因为白天赵军的异动,魏军也全部戒严,魏驹紧张兮兮,他多次见识多赵军的勇锐,万分不情愿与之开战。
幸而最后魏侈再次选择妥协,一场火并才消失于无形。他这么做是理智的,在三家分地的过程中,韩氏与魏氏两弱联合的趋势被现实利益中断,韩虎为了获得虞、下阳和茅津,开始偏向能给他源源不断带来利益的赵无恤,与魏氏反而成了隐性的竞争对手。
所幸赵无恤也没有做的太绝,他向魏氏透了底,声称新绛故绛的民众不会全部迁走,会留一部分给魏氏。于是继分地之议后,接下来几日,三卿的争议集中到瓜分公氏之民上面。
公室领地原本极大,但随着六卿的不断分割,现如今只剩下新绛、故绛和曲沃的宗庙之田。新绛虽然是国都,但人口并未超过十万,加上畿内和故绛,公室领地的总人口二十万人,能组织起一万人的公室军队。只可惜这支军队在丹水、长平一战中几乎全部被赵魏韩俘虏,以至于新绛故绛街上少见丁壮。
“曲沃那边,为公室宗庙之田耕种田亩的隶民两千户,全归魏氏所有。”
“新绛及周边的三万户民众,赵魏韩均分,各领一万户。”
“故绛约合八千户民众,则由赵氏迁往铜鞮,作为新都城的人口。”
几日的讨价还价下来,魏氏得地而失民,但不算太亏,勉强能接受。他们明面上不敢与赵韩对立,只能暗地里去新绛动员大夫、国人投入魏氏庇护下,抵制迁徙,但魏氏两次反复名声已臭,能否让人相信还是未知数。
韩氏则又得了一份意外之喜,韩虎决定自己的军队就到平阳和韩城驻扎不走了,明年开春就算强抢,也必须把该是自己的一万户弄到手!然后立刻将他们迁往河外之地,去充实那里,在宜阳为韩氏建立一个新主邑。
赵无恤的心思更加深远些,在计划中,新绛之民一万户,他会让邮无正带去晋阳交给董安于,那边地广人稀,撂荒的田地急需人口开发。至于名义上要迁往铜鞮的一万户故绛人口,等这些人进了自己地盘,谁还管他们去哪?赵无恤会让这些人继续往东,过釜口关,抵达邺城,赵氏在河北新开辟的希望之地……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计然”百年之计“的一部分,当然,只能算是奠基,赵无恤估摸着等沟通晋鲁的运河修的差不多,就让计然回到中枢,开始为他经营广袤的疆域。
但这份计划也面临着种种问题,光是赵氏一家,就要迁徙两万户,十万人口。新绛到晋阳要走半个月,故绛到铜鞮也要走十天,绛人不愿意离开祖宗之地怎么办?一路上的粮食如何解决?到了地方后要如何安置?这个工程量,可不是一般的浩大。
不止赵无恤一人想到了这,是夜,蔡史墨阴着脸来拜访赵无恤,要求去铜鞮宫陪同晋侯午之余,也提出了一个问题:“慎言而笃行,君子矣;妄言佞语者,虽非匪类之,不中而不远矣。将军可知,你在侯马看似轻松的一句话,会害得多少国人妻离子散,多少人家破人亡?”
……
这份指摘是很重的,面对蔡史墨的质问,赵无恤沉吟了,过了一会才头道:”我也不做什么迁徙中无任何反抗,途中不会死一人的承诺,我只能保证,抵达目的地后,民众们会过上比如今更好的日子。“
蔡史墨冷冷一笑:“将军的保证,国人们只有到了地方才知道是真是假,老朽只知道,没人肯无缘无故地离开故土,父母坟墓之所在,决不可轻弃……”
赵无恤摇了摇头,“并非无缘无故,当年叔向与晏婴论晋之季世时就曾抨击过,百姓苦于劳役赋税疲病,但公室却越发奢侈,道路上饿死的人随处可见,而国君宠妾家的粮食却多得装不下,百姓听到国君的命令,就像逃避仇敌一样。国君也一天比一天不肯悔改,用行乐来掩盖忧愁……”
“早在八年前,我就发现公室领地上的民众生活远不如赵氏下宫之民,还不断有人逃匿进来寻求庇护,宁可做赵氏的隶臣,也不愿回公室去受剥削。如今再次来到绛都附近,就我看来,公室领地上的情况并无好转,加上战争侵扰,国人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就算我不强行使之迁离,他们也会陆续去寻找活路。这一,太史久在绛都,应当比我更清楚。”
“但这次迁徙,却可以给国人以新的希望,韩氏那边我不清楚,但赵氏这边,我已经下达了诰令,迁徙者,每家每户都可以得到百亩新开辟的田地,而且还都是两百四十步的赵氏大亩!三年内免征赋税,只需一人服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