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毕,乐灵子撤席,她的媵孔姣则食新娘之余,这也是有所寓意的,若是正室夫人不育或者出了意外,她就必须不准,整个北方诸侯都会被卷进来。
对此他早已预料,但却没想到,开头会是这样。
“父亲说的没错,所以吾等必须当机立断,立刻行动。”
“虽然董子已经做了许多,但,赵氏真的准备好了么”傅叟依然有些忧心忡忡。
“面对战争,没人敢说自己准备好了,包括对手,包括吾等自己。”赵无恤摇了摇头。
“我只能这样保证,东赵,比任何人都准备得早,准备得充足”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是已经流传很久的老话。
世上没有纸包不住的火。这则是纸张在晋国渐渐被接受使用后,新出现的谚语。
虽然对外宣称赵午只是醉酒不省人事。但赵氏没办法扣留所有宾客,也没办法堵住他们的嘴。
三月下旬。去温县参加赵无恤大婚的赵午迟迟未归,他的儿子赵稷在焦心之下,却得知了一个五雷轰的消息。
赵午死了。
这个消息在邯郸氏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赵稷的祖辈、父辈叔伯们纷纷从各县邑赶来。会议在邯郸城内的宗庙举行,这里和温县宗庙一样,同样祭祀着赵造父、叔带、赵夙,但后面却大不相同,而是第一代邯郸君赵穿。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邯郸氏与赵氏血缘已经淡薄,加上现实利益不同甚至相反,早已离心离德,唯一维系两家关系的,一是赵午对赵鞅的那份畏惧,二是前年赵氏从晋侯处重获对邯郸氏的宗法权。
理论上,赵鞅就算真杀了赵午,也只是内部家事,可在邯郸氏众人的心中。却绝非如此。
遭受丧夫之痛的赵午夫人形容憔悴,据说她眼神空洞,宛如噩梦缠身的人,已经不能与会。作为家中长子。赵稷坐上了主位,身旁是家宰涉宾,宗族父兄们则分坐于左右两侧。
“范氏那边传来消息。我父,已被赵氏在筵席上毒杀了”他咬牙切齿地如是说。
接下来是持续的争吵。直至深夜。老主已死,新主未立。群狼无首,每位宗族成员和家臣都有权发言或大吼大叫、或高声咒骂、或晓之以理,时时有人愤而离席,然后沉着脸回来。
消息几乎已经可以确认是真的,如今的争议便是,邯郸氏将何去何从。
“老朽还是觉得,得先派人去和赵氏宗主谈谈,问清楚缘由。”保守的一方如是说。
“缘由缘由就是我父死了”
“但赵氏已发来了丧报,说是范氏死士下毒,似乎有理有据”
“荒谬”
一股无名怒火陡然充斥了赵稷的内心,他痛恨这整个世界,痛恨小宗必须服从于大宗的宗法制度,痛恨压迫邯郸氏的赵鞅,痛恨如今在鲁国混得风生水起的赵无恤,也痛恨宗族内懦弱的成员。
和邯郸氏的多数成员一样,他根本不信。
与范、中行交情匪浅的涉宾反驳道:“这是赵氏为自己开脱的说辞,杀主君者,赵鞅,赵无恤是也”
“不错,邯郸的父兄昆弟们”赵稷终于忍不住了,他高声大喝,声音在屋宇间回荡。
“且听小子说说我对赵氏的看法”他啐了一口。“赵氏之于邯郸,一向是薄恩寡幸,赵鞅视邯郸如狗彘,赵无恤也一样,凭什么他们坐在晋阳或曲阜,就能对邯郸指手画脚,征召兵卒,强取赋税凭稀薄的血缘凭他们是所谓的大宗邯郸与赵已经风马牛不相及,为何不能自己管自己如今这对父子更做下这等事情,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绝不再向赵氏低头”
“然,君辱臣忧,何况死乎此乃杀主之仇。”邯郸家宰涉宾极力主战,他抽出长剑,放在面前的案几上,利刃在粗糙的木头上闪着寒光。“吾等应该拿这个与赵氏父子谈。”
一群人高声附和,其他人也表示同意,他们或随之呐喊,或握拳拍桌,纷纷抽出佩剑。
“但赵氏强大,光是西赵,便足足有邯郸两倍的实力,更何况还有离这更近的东赵”还是有人忧心忡忡,不愿开战。
涉宾却信心满满:“邯郸也有朋友范、中行不但遣人报丧,还极力支持邯郸,此外还有中牟大夫也将成为吾等助力,执政和国君也必定会为邯郸主持公道”
“但首先,吾等要让整个晋国知道,赵氏干了什么”
赵稷让竖人将准备好的东西带上来,不多时,他头上绑起服丧的黑带,身披麻衣,一众父兄家臣亦如是。
他悍然宣布道:“我乃邯郸稷,而非赵稷邯郸,从今日起脱离赵氏,两家恩断义绝,自此之后,再无大宗小宗,只有仇雎”
史墨所作之乘言:公十四年春三月,赵午死于温,四月,邯郸稷、涉宾以邯郸叛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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