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神尼哇得一声赶紧闭住嘴,拍拍胸脯,连咳两声,将呛上来的茶水硬硬咽回去,半天脸上的红晕才褪去。
“是不是茶太烫了”别玉寒问道,语气里掩盖不住幸灾乐祸,上山受了这美丽古怪的尼姑不冷不热那么多气,也算不显山不显水地扳回一些。
瞪了别玉寒一眼:“你是优点太多了,多得连脸皮都比别人厚了许多。”又恼又气,又为别玉寒的调皮而不禁失笑,优美的嘴角微微上翘,万种风情尽在其中。别玉寒为之一呆,喃喃道:
“谢谢神尼夸奖。”
“去看看兰儿吧,兰儿的心情此刻很不好,希望公子有些耐心。”看到别玉寒呆看着自己,马上止住笑,端正自己,让别玉寒离开。如不是看爱徒这么在意这个姓别的,自己也不会对他迁就,指指方才吴妈走来的碎石小道:“穿过前面那片兰花林,向右你就会看到兰儿的。”
按照黄山神尼指引的道路,穿过兰花林,向右一拐,一条小道蜿蜒通向一道山坡,翻过山坡,只见又是一片盛开的兰花林,林边一排小木屋整齐地排列着。正不知如何才能找到王幽兰,只听树林里传出来吟诗声:
春风去,秋雨深,
帘外芭蕉惆怅。
空翻云,难覆雨,
幽欢独难续。
别玉寒心中一阵,这不是自己所写的<<更漏子>>诉秋风吗循声奔去。穿过兰花林,只见崖边巨石上坐着王幽兰,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八年前丢失的诗词集涂墨集。
正念着,身后突然有人接道:
秋未黄,人先瘦,
道秋风涤尘心。
思无期,泪沾襟。
肠断醉梦碎。
王幽兰忙回过头来,见别玉寒站在自己身后两丈处,心里激动万分,人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俏脸忽红忽白,半晌,突然冲别玉寒竭嘶底里地尖叫起来:
“谁让你来的,你走,你走,我不想见你,你走”
“我不能不来,更不能走。”别玉寒来到王幽兰的身后:“兰儿,我找得你好苦。”
王幽兰抽泣起来,香肩不住抽动。别玉寒将手轻轻搭上王幽兰的肩,王幽兰闪身躲过:
“你不再需要兰儿了,你走吧,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别玉寒缓缓坐到大石上,望着远处闪烁在云海中沸腾滚下的激流,缓缓道:“当我看到王婶的坟墓时,我的心都要碎了。我发誓一定要找到兰儿,一定要找到当年在我最困难时默默无言陪伴在我身旁的小姑娘,让她永远幸福,永远都不会再受任何伤害。”
“可你已经伤害了这个小姑娘,还能给她什么幸福这个小姑娘苦苦等了你八年,你却带来一大堆女人,这就是你要给这小姑娘的幸福”
顺着王幽兰的手望去,只见这片兰花树的树干上刻着无数个寒字,别玉寒心中一惊,自己一直把王幽兰当妹妹,这次来找她,也是要去掉昔日京城充斥在自己脑中的幻想,要认认真真把她当妹妹,一心一意把她那位难以忘怀的情郎给寻觅到,哪怕是天涯海角。谁知这个人竟是自己,这痴心的小姑娘会莫名其妙地单恋自己这么多年。怪不得她在京城说自己与他长得挺像,如不是时隔八年,彼此都有想象不到的经历和变化,也不会相见不识。别玉寒讷讷道:
“兰儿,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不是失望,是绝望。”自己八年来别玉寒抬头望去,王幽兰扭转身,不让别玉寒看到自己流泪:“但我不会放弃,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兰儿,不准做傻事,失去你和她们几个姐妹都会让我痛苦一辈子的,你们都已深深刻在我的心中。”听王幽兰那么讲,别玉寒吓了一跳,人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向王幽兰迈了一步。
“我就是要让你痛苦一辈子,欲碎具碎,欲焚具焚。”人已晃入兰花林不见。
别玉寒并未追去,呆呆望着王幽兰远去的方向,半天才蹒跚下山而去。
不远处一颗兰花树后闪出黄山神尼,望着别玉寒消失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唉,情为何物只教以身相许。”
看到别玉寒阴沉着脸进了客栈,诸女知道别玉寒此趟上黄山空手而归,连忙让进屋,又是端茶,又是擦脸,阿娇还爬到后面为别玉寒按摩。良久,别玉寒才对千叶影儿开口:“立刻告诉祝伯备车离开此地。”
明镜立刻转身出屋。别玉寒叮嘱诸女:“从今日起你们谁也不准独自外出,不准离开我的左右。”
“为什么”
别玉寒将王幽兰的事简略讲了一遍。阿娇一吐舌头:“这丫头真利害。”手自后面一点表哥的头:“现在知道了吧,色字头上一把刀。”
一行人不愿惊动乔肥爷和小桃花,悄悄离开客栈连夜赶路,三更时分来到一处大镇,方才选了上好的客房,别玉寒没有好心情,大家也一番奔波,又困又倦,早早上床休息。第二天一早,大家再往前赶路,转过一道山岗,山路陡峭,大家放慢马速,缓缓下坡。
突然一阵刺耳笑声划破长空:“哈哈哈,跑得再快,也逃不过本姑娘的手心。”
笑声中,尖刀带着呼啸风声刺向八马香车前骑在白凤腾云上的杜隽。杜隽何时面对过如此杀气,当时尖叫一声,花容失色。并骑在旁的别玉寒一挥手中玉箫,当当当数声过后,王幽兰翻身落到五丈开外路中央。
“小兰。”别玉寒并未下马追击,双目盯着王幽兰,满是爱怜和愧疚,毫无责怪的意思。
王幽兰狠狠望了别玉寒一眼,双刀又奔向杜隽。此刻别玉寒以挡在杜隽前面,王幽兰自不会得逞,随着别玉寒的箫,王幽兰落回原地。
“小兰,她们几个又与你无仇无恨,你如此为难她们,这又是何苦你恨我,就杀了我吧。”
“我说过,欲碎具碎,欲焚具焚,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痛苦一辈子。”王幽兰忿忿说完,人没入树林不见。
别玉寒呆呆望着王幽兰没入的树林,无限感慨,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弄到这步田地。
杜隽拍拍丰满的胸脯为自己压压惊,心有余悸地颤声道:“这王幽兰真厉害。”
“走吧。”别玉寒一提马缰绳,向前驰去。
一天的奔波,来到一处大镇,再走一两天就可到达铜陵县,大家寻得一座大客栈住下。
“表哥,你可不能对姓王的丫头心慈手软,看她对杜隽出手的样子,比杀父仇人还仇人呢,她简直是疯了。”
“我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先躲她远一些,到了铜陵咱们顺江而下,也给她一些时间,也许时间长了她会冷静下来的。”
“那如果她一直跟着我们呢”想起对方出手时的那腾腾杀气,杜隽余悸犹存,不由打了个冷战。
别玉寒一时答不上来。
“那你就把她给抓起来,来个生米煮成熟饭。”阿娇小粉拳在空中一挥。
“屁那是小兰。”别玉寒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是余胖子呢。”
“别提那死肥猪,你跟那肥猪不一样。在京城你就被你那小兰勾的魂三魂四的,这叫郎有情,妾妾”阿娇突然结巴起来,声音也象蚊子,脸上满是恐惧。
只见王幽兰迈步进了客栈,坐到对面一张桌子上,将双刀往桌上当的一摔,桌上两位客人吓得立刻连滚带爬出了客栈,王幽兰冷冷瞪着别玉寒一行,喝道:“小二,换酒换菜。”
小二慌忙换了酒菜,王幽兰抓起酒壶猛饮一口,双目仍犀利地注视着别玉寒一行。
阿娇和杜隽慌忙低头吃菜,虽然饥饿了半天,但一只母老虎杀气腾腾地在旁虎视眈眈,这顿饭吃的如同嚼蜡。匆匆忙忙吃了两口便慌慌张张跑回房间里,几个女的挤在别玉寒的房间呆了一晚,提心吊胆,一夜却相安无事。
“这姓王的死丫头是不是良心发现,自己回黄山了”杜隽揉揉红肿的双眼。
“那最好不过,如跟她师父一样出家做尼姑才好呢。”阿娇伸伸酸痛的双腿,五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得腰酸背疼,不由心中暗骂王幽兰做一辈子尼姑才好。
王幽兰夜里没来闹事,别玉寒也算松了口气。吃过早饭后大家继续赶路,刚出了镇,一颗大树后面转出一人,正是王幽兰。几个女的,尤其是杜隽和阿娇立刻把心提到嗓子眼。
“诸位昨晚睡得可好,不过今晚就不一定了,最好睡觉时睁着眼,免得到时头没了都不知道。”说完人闪入树林不见。
别玉寒叮嘱祝二一声小心提防,人入大雁离开马鞍,飞入树林追向王幽兰。王幽兰正飞身跃上树林另一侧一匹白色骏马,别玉寒自空中而降,一把拽住缰绳:
“小兰,如果我真得伤透了你的心,你就骂我,打我,照我这儿捅两刀都行,可你别再与她们过不去了,难道你杀了她们就会给你带来快乐吗”
“当然不会,我本就没有快乐。”王幽兰语气冷酷得让人不寒而栗:“但能挖掉你两块心头肉也许会让我好一点。”
一提缰绳,一声马嘶,绝尘而去。
晚上大家住店后,照例由祝二带领龙兄鼠弟照顾马车和外面,四个丫环住在外屋,明镜、如月在京城见识过夺命仙子的厉害,胆战心惊地睡觉都抱着鬼见愁。
四位夫人仍旧挤在一张床上。实在太挤,别玉寒就坐在桌子上闭目打坐,使自己保持警惕,别让王幽兰伤了外屋四个丫环。
到了后半夜,阿娇突然坐起来嚷着要大解,别玉寒只好让阿娇披衣起床,陪同她来到茅厕。茅厕离正屋有三十丈的距离,怕王幽兰突然冒出来,趁机偷袭屋内之人,只好在阿娇进入茅房后跃至二者中间,警惕四周动静。
突然茅房里传来一声尖叫,别玉寒脚尖一点,人如箭射至茅房。阿娇从茅房滚出来,跌倒在别玉寒的怀中,双手提着尚未穿上的裙子,半拉白花花的屁股还露在外面:
“鬼,鬼,有鬼”
别玉寒抱着阿娇窜进茅房,里面空空荡荡,除了臭味外无任何异常。恐怕是王幽兰捣的鬼,怕她声东击西,赶忙窜回大屋。
诸女本就提心吊胆睡得不踏实,此刻都被阿娇的惊叫给惊醒,连忙围住被别玉寒放在床上的阿娇:
“阿娇,你怎么了”
“没事吧,阿娇”
阿娇全身卷缩在别玉寒的怀中,舌颤抖着语无伦次:“我看见鬼了,一头乱发,带血白衣,青面獠牙,长吐着血红的舌头,就飘挂在茅房的墙上。”
诸女听了不禁抖索一下,相互靠得更近。
别玉寒紧紧搂住表妹:“阿娇,没事,茅房里什么都没有,我看过了。”
“准是王幽兰故意吓阿娇妹妹。”千叶影儿突然道。
一阵笑声突自窗外传来,阴森可怖,忽高忽地渐渐远去。四个丫环听了吓得连忙躲到诸女后面。
真是王幽兰那丫头,别玉寒差点儿把肺气炸了,阿娇一听是王幽兰装神弄鬼吓唬她,狂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