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有十秒,他没发出任何声音,直到我轻率地对着话筒喊,“怎么了?你才刚答应我,现在就想反悔了吗?”
“我没说我不想‘做’啊!!”他冷冷地讽刺着,“我只是不太清楚你所谓的过一夜是什么意思?散步过一夜呢?还是跑步过一夜!上夜馆子吃到肚撑翻不了身呢?还是上健身房过一夜?”
他什么意思?他在讽刺我吗,他大嘲笑我努力减肥的傻劲吗?
我突然觉得我这半年的努力都是自费心机的,我还是六个月前的我,那尾自卑、缺乏信心与笨重的抹香鲸。我不懂自己为什么傻到拨出这通电话自取其辱,我跟他本来就只是晋通朋友,他没理由将我放在心上。
“吴念香,你倒是说话啊!”他催着。“我这个精灵道行不高,只能让人心想事成,要我读心我可‘做’不来。”
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那一个“做”字?
我叹了一口气,找了一个台阶下,“算了,就当我在吓你好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同意,但也得等到我们‘做’了。才算有个了断!”他摆明是要我骑虎难下。
“这样吧,选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方便吗?”
啊!我愣了一下,三秒后才了解他这个“方便”指的是两种情况。一、问我是不是处于生理期,二、问我是不是处于危险期。
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种事怎能跟人启齿,于是我不答腔。
“那么就是方便了。”他迳自下判断,接着要我记下他租屋的住址。
我一边抄一边问:“你不怕我日后去骚扰你吗?”
“我再几天就要出国了,日后有麻烦也是房东的事。”他那口气仿佛连天塌下来都不在意。
原来如此,兔子从不吃窝边草的,除非它们准备出远门。
他报完楼号后,继续解释路径,以防我迷路、走丢。“楼下大门应该是敞开的,如果不是,你用力推就行了,进门直接到楼,左边那一户就是了。我住的那一区巷子多又杂,你确定你找得到吗?”
“找不到,我不会笨到不去找人问。”我一边做记号一边问:“你最近有再奉母之命去相亲吗?”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冷淡地回一句,“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我充耳不闻,继续问:“那你的腿伤好了吗?”
我以为他又要说,他的事不关我的事,没想到他客气地说:“谢谢,好多了,起码不必靠拐杖了,”然后很快地补上一句,“今晚七,过时不候,还有,记得带一瓶陈年高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