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了。拓跋将军才是能跟咱们合作的那个,你明明心里也清楚的。”
“可眼下……这局面要怎么收拾!”
周围早已鼓噪成一团,带来的其他高手将院内弓箭手迅速击倒,但堵着院门
的八个拓跋宏的兄弟却已经要抵挡不住,两个已经倒下,剩下六个也在浴血奋战。
贺仙澄拽过段彪尸体,拿起腰刀割下头颅,甩手将身子丢进池塘之中,举起
血淋林的脑袋高声道:“段彪投敌!我等奉拓跋将军之命,将其诛杀伏法!随行
军士不知者不罪,若知情仍然哗变,一律军法处置!”
一股凛然气势四散而出,竟真将周围兵士镇住,虽还有几个亲兵愤怒大叫,
但转眼就被旁边其他人搂住捂死了嘴巴。
贺仙澄皓腕平伸,将段彪首级拿在前面,淡淡道:“咱们走,该去找拓跋将
军,讨论突围大计了。”
袁忠义立刻道:“是,贺姐姐,我来为你开道。”
包含蕊惊疑不定,但她最信赖的两人既然站在一起,她自然无需思考也知道
应该跟上。
李少陵望着池中冒起漾开的狰狞血色,浓眉紧锁,但看贺仙澄已经走远,也
只得长叹一声,大步追去。
出手之前虽然惊心动魄,可段彪既死,大局已定,拓跋宏又带兵过来,茂林
郡的防务,就此归于拓跋宏一人。
给段彪身边的谋士安了一个细作的罪名,将段彪污蔑为投敌张道安,与叛匪
合谋夺取茂林的奸贼,不论漏洞多少,总算有了一个安抚兵马的由头。
拓跋宏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大权在握,宣称整肃军纪,三天便砍了二十
七颗脑袋。
按贺仙澄的估计,几日之内,拓跋宏就能彻底接管茂林,到时连上调动流民
安排兵将这些事,计划十天左右应该就能成行。
起初李少陵闷闷不乐,但后来见拓跋宏将武林人士全部放进城来,还多给了
城外一些粮米,选出些残疾不重的流民上城墙做简单手工维生,变相入城,便不
再多言,听从贺仙澄调遣,里外奔走,靠威望指使江湖群豪往东、北两个方向探
路。
袁忠义当然没兴趣去看砍头,包含蕊正是跟他如胶似漆的当口,贺仙澄不来
安排活计,他自然乐得泡在温柔乡里,安心享受。
虽说包含蕊阴关虚亏不禁肏弄,但他这种流连花丛的精熟老手,找些由头便
哄着她磨练起了玉人吹箫的本领,几天下来进步明显,那小嘴嫩舌啾啾吮吸,动
到下颌发酸之前,起码也能叫他出个两次。
他本还想试探着开了她的菊苞,也算人尽其才。可她性子颇为害羞好洁,一
碰后庭花便紧张得要命,他只好暂且作罢。
出手杀掉段彪之后,袁忠义跟李少陵之间明显多了一层隔阂,可奇怪的是,
李少陵与贺仙澄之间的关系却迅速恢复如初。
甚至,还更亲密了些。
本还盘算着出发前的时日中如何找个机会,将之前看中的那些江湖女子找机
会偷到手,可袁忠义略一观察,就发现自己得不到安全机会,若是冒险,保不准
要被贺仙澄抓住破绽。
如今他少说五百日在手,又抓紧了包含蕊这个攀山藤,安稳度日,就成了首
要大事。
这般过了七日,拓跋宏点齐兵马,大开城门,将流民
如约放入,四个副将带
两千步卒,一路将所有流民押送到东门出去。
有几车粮食跟着,包袱也都装满了干饼,颠沛流离,总好过饿死在原处。那
些老弱病残互相搀扶,就此跌跌撞撞,踏上了对其中大部分人来说皆是的不归路。
根据此前探查,百部联军主力仍在茂林正南偏东少许,其余多处营地,均是
各部的零散兵力。
往东突围的路上,那几部蛮夷诛杀流民自然是绰绰有余,但要是拓跋宏领兵
攻上来,那边并无抵抗之力。
蛊宗大部分行踪未被发现,只在茂河上游发现少量蛊宗弟子携带着竹笼出没。
从李少陵出发时的言语来看,他觉得流民的死伤并不会太过严重。
袁忠义却不这么认为。
拓跋宏这个将军看着像个粗人,实际却狡诈阴沉,他领兵在后,为了尽可能
制造冲杀良机,把七百骑兵的威力发挥到极限,只怕不会在乎这些流民的死活。
在统兵者眼中,毫无战斗能力的残废,不过是些会消耗粮草的烂肉。
多死一死,诱敌深入,方便冲锋陷阵,才是他们最大的价值。
左思右想,袁忠义还是放弃了继续跟贺仙澄一起呆在队伍最前,而是找借口
说要让好手分散开,带着包含蕊去了中段。
残废终究不过是残废。
一整天下来,长蛇一样的队伍都没有真正前进多少。
即便如此,依然有了十几个死在路上的。
来不及架起火堆烧掉,那些尸体,就被随手抛在了路边。
第二天,被丢掉的尸体增加到了三十多具。
李少陵一次次下令让大家休息,为此甚至还和拓跋宏的传令兵吵了两架。可
这依然无法阻止伤残病弱的流民在虚弱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上路时他们一共抬了七十多副粗制木担架,两天过去,就空了一大半。
第三天,空了的担架又重新躺满了人,但其中已经没有一个是出发时就在担
架上的了。
李少陵来回巡视,双眼通红,一副恨不得敌军这就出现在眼前,让他痛快厮
杀一阵的模样。
就在这天傍晚,他如愿了。
袁忠义此前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战场,对于两军交锋,他不过是在书上看过模
糊的描述而已。
一眼望去,他就知道,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这种事,当真是要有不世出
的武勇和胆识才做得到。
藤甲皮盾,长弓木矛,全副武装的蛮夷兵将,齐头并进,宛如一道活动黑墙,
在开阔地向着刚燃起火堆准备吃饭的流民这边杀来。
人数从一到十,和从十到百,再到从百上千,带来的压迫感根本不能以十倍
计。
“呜噜噜——喝!呜噜噜——喝!”
短矛敲打着皮盾,那些蛮子高喊着没有意义却令人胆寒的呼号,大踏步逼近。
袁忠义跃上附近枝头,所望谷地,兵如潮涌。
更可怕的是,两侧高处,也竖起了花里胡哨的各色大旗。
对面的蛮子将军,竟好似识破了他们的诡计,对这些流民,也摆开了正式迎
击的军阵。
根本不需要李少陵下令,护送流民的小股士兵毫不犹豫转头夺路而逃,席地
而坐的流民们也哭喊着弃食逃生,纷纷往来路跑去爬走。
锅灶滚了满地,宝贵的粮食也被踩进泥里,火堆被踢散,运粮的骡马长声嘶
鸣,转眼的功夫,这边就乱成了一团。
袁忠义忽然意识到,贺仙澄提出的计划,其实根本没有可行性。
这些挣扎求存的流民,哪里可能抱团突围,和武林人士一起冲杀。就是把斧
头钉耙发到他们手里,他们也只会嫌沉丢开免得耽搁逃命。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远远看到本是去打听事情的包含蕊正要舍下贺仙澄回来找他,他心念急转,
皱眉高呼:“含蕊!跟好你师姐!莫要被冲散了!等安定下来,我去找你!”
说罢,他纵身跳下,一个箭步,就隐入到奔逃的混乱流民之中。
贺仙澄有什么算计也好,眼光经验不足也罢,可拓跋宏是善战猛将,岂会不
知道流民士气低落一触即溃的道理?
那这位拓跋将军,又是在作何打算?
跟着没跑出多久,后方就传来了凄惨的呼救声。
蛮子兵放箭了。
飞蝗般的箭雨抛洒而下。
箭簇入肉,便是一声惨嚎。
李少陵挥剑抵挡,高声呼唤,要聚众迎敌抵挡一阵。
但贺仙澄没有过去。
这个之前总是影子一样跟在李少陵身边的女人,带着其余飞仙门弟子一起,
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向来路撤退。
不见贺仙澄动,响应李少陵的人数顿时就掉了一半,聚集在流民后方帮忙挥
舞武器抵挡飞箭的,只有不到二十人。
袁忠义放缓步子,背起一个中箭求救的瘸腿男人当作肉盾,小心跑在侧翼,
扭头打量着后方战况。
成规模的军阵,果然不是几个武林高手就能安然抵挡的。
李少陵剑法深不可测,尚能护住自身平安,可其他武功略逊一筹的,在箭雨
中则狼狈许多,转眼间就有近半受创,闷哼后退。
三轮飞箭之后,蛮子兵呼喝之声更加响亮,却并未追得更深,而是据守在坦
途转入山道前的空旷处,张弓搭箭,没再继续出手。
但两侧高处,马上便有无数沉重山石被推落下来。
袁忠义大惑不解,这帮蛮子为何对付毫无抵抗之力的流民,也拿出了埋伏敌
人大军的力气呢?
此处地形还算开阔,山石滚落与其说是坑杀,不如说是恫吓。
本已经没了力气受伤等死的那些,也都哭喊着在地上继续往后爬,身下拖出
一条条猩红的痕迹。
袁忠义背后那个汉子,也早就被数箭穿身,断气没命了。
他装着一瘸一拐的模样,背着那个汉子继续后撤,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前
面的流民竟然又折返了回来,一个个面带血污,满脸绝望。
“拓跋将军有令!军民一心,共同冲锋!后退者斩!”
几个骑马的令兵大声呼喊,嗓门洪亮。
袁忠义探头张望,拓跋宏领的兵马,茂林郡的精锐主力,果然已经出现在后
方。
但在他们的马蹄下,滚落的却是一个个流民的人头。
共同冲锋?
笑话,这不过是驱赶了一些猪狗,去给敌人消耗些力气罢了。
那些跟着一起退过来的仁义侠士倒是热血沸腾起来,纷纷举起兵器,高呼着
一起冲锋,转身折返。
李少陵且战且退,恰好与他们会于一处。
只有飞仙门的弟子,一个也没有回头。
袁忠义远远望见包含蕊似乎还在扭头找他,但被另外几个同门连拉带拽,转
眼就消失在侧方扬起的尘土中。
不对劲……太不对劲
了。
袁忠义略一沉吟,转身背着那具尸体跑了几步,一个踉跄朝前扑倒,跟着从
尸体上揩些血下来抹在脸上,就那么倒伏在地,一动不动,装作已死。
不多时,耳中听得杀声大作,马蹄疾奔,拓跋将军亲点的七百铁骑,终于动
了。
知道那些战马都是披甲蒙眼无知无畏的怪物,袁忠义急忙将功力运到全身,
要害尽数藏于尸身之下,凝神应对。
果然如他所料,战马践踏而过,踩在尸体上,即便他早有准备,也震得阵阵
生疼。
他方才打心底觉得跟着贺仙澄离开可能会更加危险,此刻隐隐有些后悔,不
过是几个飞仙门武功平平的年轻姑娘,怎么可能危险得过这会儿的厮杀战阵。
但贺仙澄离开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他这边一眼,他真要跟去,怕也只会连累包
含蕊一起被丢下。
直至此刻,他仍想不通,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血战并未持续太久。
袁忠义屏息听着,约莫一个时辰多些,杀声便渐渐往东去了。
从方向上辨认,蛮兵大概是正在败退。
听到周围安静下来,袁忠义缓缓拨开身上的遮蔽,抬脸四下张望。
尸横遍野。
已有嗅觉敏锐的黑鸦成群降下,在死人堆中啄食血肉。
每一息,都腥臭扑鼻。
袁忠义将灰土抹在脸上,从一个死掉兵卒身上剥了身还算完好的衣物,拎块
木盾,伪装败亡者,已经绰绰有余。
仗未打完,拓跋将军领兵追赶,也顾不上留下人手清点战场,周围一片死寂,
只有尚未气绝的伤号偶尔发出一声凄厉但微弱的呼号。
在尸身最多的地方转了一圈,袁忠义看到了不少熟面孔。那些自以为能穿梭
军阵刺杀将领助战的武林豪侠们,最后大都死在了兵卒手中。
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这是四十手乃至四百手。
一个李少陵颇为器重的外功高手,大概是想仗着铜皮铁骨硬冲。可那铜皮铁
骨金钟罩,终究还是肉体凡胎,不过一口气绷着,较硬些罢了。看他死状,先是
被飞箭射瞎了双眼,跟着泄了气,被乱矛戳成了一只刺猬,尸身都被架住,立地
不倒。
这一仗虽然死伤惨烈,但扫视尸身,茂林郡这一方的牺牲,论数量流民最多,
论比例武林人士死了十之七八,拓跋将军的兵卒,粗略比较,阵亡还不到蛮子兵
的二成。
可以说是一场大胜。
袁忠义喘息一阵,心意难平,越发烦闷,循着呻吟声找了一圈,从伤者中翻
出一个蛮夷女兵,拖到旁边坡上树后,撕烂衣衫奸淫采吸一番,一掌打死,这才
提起裤子,沉吟片刻,仍往茂林郡的方向折返。
贺仙澄往那个方向去,必定有所图谋。他不信那个女人会无的放矢。
一路思忖,隔天一早,他翻山越岭找到一个藏在林中的破落猎户住处,劈门
进去,留下兵卒衣服,换上破旧皮毛猎装,再往茂林郡出发。
不必跟着老弱病残一起,他赶路的速度自然也快了许多,当天傍晚,他就到
了茂林郡东郊的官道上。
前些日子沿途丢弃的死尸仍在,乌蝇飞舞,臭不可闻。
但城头的军旗,却已换了模样。
外黄内白的飘扬旗帜上,端端正正写着“大安”二字。
女墙内执矛而立的士兵,头戴红巾,远远一望就极为显眼。
隐隐猜到了什么,袁忠义不敢靠近,转头翻山折去南侧。
一番苦寻,总算在一处山坳找到了几个零散逃兵,打听出了城内发生的事情。
并不是多么复杂的计策。
贺仙澄领着一支来自北方的援军入城,拓跋宏的亲信认得她,见援军装束齐
整,便开门迎入。
他们带来了一车飞仙门的丹药,说能固本培元,提振精神。守军不疑有他,
欢天喜地吃下。
于是,昨夜,茂林郡守军九成被毒杀,张道安的义军不费吹灰之力,便里应
外合拿下了这座门户之城。
袁忠义心中一震,想到贺仙澄说往东突围后,会有一批飞仙门的伤药等着拓
跋宏的兵将。
看来,凡是抹了伤药的,应该都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