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枋头、滠头的十几万羌氐,黑云山太弱小了。
这些东西对江东而言,并不算什么。
辛粲咬牙道:“属下尽力而为!”
拱手退下后,旁边的周牵这才上前,一脸古怪之色,“大河之南诸势力,皆于江东暗通,将军向江东伸手,甚是高明。”
“形势所迫,不得不左右逢源。”人穷就要多动脑筋。
《汉书》有言:三考黜陟,馀三年食,进业曰登;再登曰平,馀六年食;三登曰泰平,二十七岁,遗九年食。
也就是三年丰收才能余一年的粮,攒下三年的余粮叫“登”,两个“登”叫“平”,三个“登”才能算“泰平”。
一个泰平需要三九二十七年……
按这么算,黑云山简直穷的叮当响。
而且丰收不丰收,不是光勤快就完事了,还要看老天爷赏不赏脸。
去年又是水灾又是瘟疫,还险些冬天无雪……
稍有不慎,不用别人来攻,黑云山自己就会崩溃。
“属下约略算了算,以目今人口,壮丁每日三斤粮食,老弱妇孺每日一斤半,需收粮二十六万五千石方可维系,需田十万亩,汜水、洧水、索水周围良田四万七千亩,中田三万八千亩,下田两万三千亩……”
汉魏时期,上等良田亩产粟米三四石左右,平均亩产两石上下。
照这个算法,粮食勉强能维持一年所需,但想要余下一些,就有难度了。
而且计算不可能精准,一年的收成充满了各种不可预料的因素。
大雨、干旱、蝗灾、兵灾,随便一个就能让田地里颗粒无收。
“也就是说,田仍然不够?”李跃揉了揉额头。
周牵拱手道:“属下正是此意。”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北面巩县的田种起来,到时候多修坞堡、营垒,防被洛阳的羯人,南面密县以西以北的田全部抢占。”
洛阳盆地自古就土地肥沃,适合耕种,一场瘟疫,死伤无数,田地荒着也是荒着。
而密县跟着张遇攻打轩辕山,现在拿他们点地,应该问题不大。
周牵道:“耕作应当不难,难的是以后收割。”
李跃笑道:“我们是山贼,还怕别人抢?他们抢我们的,我们就抢他们的!”
巩县在洛阳盆地西北角,居高临下,到时候谁抢谁还说不定,斥候们干的就是这个勾当。
周牵莞尔,“将军所言甚是。”
“另外,私盐不可放松,可贩去荆兖等州,换取粮食。”
“春耕之后,属下着力操持此事。”不知何时起,他的双鬓居然多了一撮白茬。
论劳心劳力,周牵不在自己之下。
李跃道:“前日斥候猎得几头黄羊,我再开个温补的方子,你调养调养,我等大业刚刚起步,多多保重身体。”
周牵点点头,男人之间没那么多的矫情。
黑云山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李跃也顾不得爱惜马力,山上的牲畜们也全部出动,或拉车,或拉犁。
人能活下去,它们才有活路。
否则粮食不足,最先倒霉的肯定是它们。
豫州自古就是产粮重地,这时代人口凋零,土地更加肥沃。
上田中田种粟,下田山田种豆菽,能多耕种一分,就多耕种一分。
连周围的塘堰都围拢起来,用作养鱼。
每次李跃回黑云山,总能听到山上鸡鸭鹅和猪羊的叫唤声。
山上放养的牲畜,个头虽然小一些,但肉质鲜美,不用额外花精力管理。
妇人和孩童们会乘着春日挖竹笋采野菇野菜,每天也能弄到四五百斤。
若不是李跃为了安全,不让他们进更深的山,收获还会更多。
耕种期间,郑家派了三十多个老农过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郑家在荥阳生活了近千年,熟悉此地水土,积累了丰富经验。
而流民自北方而来,气候、水土多有不同,常有疏忽之处被郑家老农指出。
禾苗的间隙、土地犁多深、水渠从那个方向进田等等,有很多独到之处。
李跃对他们印象转变不少。
士族豪强之所以强盛到朝廷也没办法,不仅是因为他们有人,还掌握生产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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