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端起茶杯,欲盖弥彰地喝了一口水:“那好。”
江悬虽是醒了,身体仍旧虚弱,只能待在屋子里,不能外出走动。他看起来并不怀疑自己为何受这么重的伤、也不奇怪自己为什么认得谢烬公文上的字,孩童的神识和成人的身体相处融洽,仿佛他一直都是如此。
谢烬记得江悬小时候很贪玩,骑马射箭、掏鸟摸鱼样样精通,可惜如今这副病恹恹的躯体拘束了他,他只能趴在书案上看谢烬处理军务,看着看着昏昏欲睡,脑袋一歪倒在谢烬大腿上。
这一幕似曾相识,谢烬小时候不爱看书,江悬跟着江凛读书写字时,他便是这样趴在一旁呼呼大睡,有时靠着江悬睡,有时靠着江凛睡。
那时的谢烬恐怕死也不会想到,以后某一天哼哧哼哧处理军务的是他,没心没肺在一旁睡觉的是江悬。
他放下笔,低头看着安然睡在自己腿上的江悬,叹了口气:“我真是欠你们江家的。”
江悬一睡便是一整天,傍晚时醒来,张临渊用林夙送来的乌风草熬了一碗汤药,让谢烬端给江悬喝。乌风草奇苦无比,光是气味便令人退避三舍,果不其然,江悬看了眼那碗黑糊糊的汤药,立马捏着鼻子退到床头,道:“我不喝。”
谢烬耐心道:“这药对身体好,喝了就不生病了。”
“不。”江悬十分坚决,“我不要喝!”
“喝完给你买蜜饯吃。”
这次江悬犹豫了一下,权衡再三,还是拒绝:“不要。”
谢烬一个头两个大,但凡换个人,他早就上手一把按住,捏着人鼻子把药灌下去了,但江悬不行。谢烬没有哄小孩的经验,回忆着小时候江凛如何哄江悬,低声下气道:“阿雪是草原上最勇敢的男子汉,男子汉怎么可以害怕喝药?你瞧,哥哥就不害怕。”说完,谢烬舀了一勺汤药送进自己嘴里,苦到无法形容的气味霎时在口腔中爆炸开来,他差点一口把药喷出去。
谢烬在心里骂了张临渊一百八十遍,忍着强烈的呕吐欲咽下那口药,五官像纸一样皱在一起,咬牙切齿道:“一点也、不、苦。”
江悬半信半疑道:“真的么?”
谢烬深吸一口气:“真的不苦,你来尝一口。”
江悬像是终于被说服了,犹豫片刻,慢慢爬过来:“好。”
甫一靠近,谢烬立马把人圈进自己怀里,防止他后悔逃跑,然后吹凉一勺药,送到江悬嘴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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