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道尽失望和不解。
秦如眉犹豫片刻,开口询问,“沈昼……”
衔青沉沉看着她道:“侯爷非常生气。”
说是非常生气,也算是委婉了。
今日清晨,当所有人发现她失踪了,一惊过后,更害怕的却是侯爷。
侯爷那时一句话没说,走到窗边,捡起那方帕子时,他站在旁边,连心脏都震颤了起来。
他跟随侯爷最久,知道那方绯色莲纹帕子意味着什么。
在从前,这方帕子一直是秦姑娘贴身之物,极为珍惜,他身为侯爷的随从,自然知道,他也知道只要秦姑娘保存着这方帕子,就代表她依旧在意侯爷。
所以从前即便秦姑娘如何抵触和侯爷在一起,他也知道,只要秦姑娘留着帕子,就证明还是在意侯爷,终究会和侯爷和好的。
但是这次,她丢下了这条帕子。
那条帕子甚至只被随意丢弃在桌边,被风吹到了木凳上,一半留在凳面,一半垂下,微微飘扬着。
侯爷那时起身,站在窗边,手中紧紧攥着帕子,用力到几乎把帕子撕裂。
是他急忙出言制止,才唤回了侯爷的理智。
他说,兴许秦姑娘是有什么苦衷,还是最后问一问的好。
侯爷沉默了很久,低声一笑,说好。
然后他就来了。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希望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误会,秦姑娘只是出去走走,忘记了把帕子带上而已,说不定秦姑娘不在平栾城里。
但是当他来到平栾城下,透过瓢泼的雨幕,看见城楼上的那道身影时,他心中仅存的侥幸,顷刻间消失了大半。
他走上城楼的石阶,途中太子牵着承玉公主走下来,看见他时,微微笑了下,道:“不许伤害阿眉,只要你敢动手,我保证你无法活着走出平栾城。”
他紧咬着牙关,若无其事地走了上来。
却看见秦姑娘换了身宫里的衣裳,袅袅婷婷地站在廊庑下。
到这一刻,他不再抱有任何侥幸。
——秦姑娘投靠了太子。
为什么?
这不可能!秦姑娘最恨的人是太子,怎么可能投靠他?这其中一定有内情!
衔青的手用力握成了拳头,看着秦如眉道:“秦姑娘,您是有苦衷的,对吗?”
秦如眉看向他身后伫立的守卫,皱了皱眉,朝他走近了些。
“我没有苦衷,”她扬声道,“你回去告诉奚无昼,我既然选择了太子,就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衔青身体一震,看着她,眼中尽是沉痛。
看见她和太子一起是一回事,可听她说出口,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衔青的脸色苍白不少,“为什么……”
秦如眉却匆匆朝他走过来,拉起他的手,在他手上写了“监听”两个字。
衔青低头看着她的笔画,明白过后,又是震然,“秦姑娘?”
“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秦如眉道。
衔青顺着问:“什么事情?”
秦如眉口中随便编了一句,“回去告诉奚无昼,让他收敛野心,若想保命,不要来这里送死。这天下不是他的,强求也无用。”
她说着,垂下眼睫,在他的掌心认真而缓慢地写下一句话。
衔青看懂了那句话,僵硬地抬头看她。
秦如眉回视着他,轻声道:“你记住了吗?你能做到吗?”
女子情坦然,美丽明净的瞳眸蕴着微微的笑意,让人移不开视线。她身上总有一种让人心安的气质,但此时,他只感到莫大的茫然。
衔青退后一步,看着她道:“不。”
秦如眉蹙眉,咬了咬牙道:“我只有这个要求,这也是我最后请你做这一件事,我再问你一次,你答不答应?”
少年看着她的眼里浮现出茫然,她很少见衔青露出这种表情。
“衔青。”秦如眉低声道。
衔青见她坚决,没有回转余地,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了很久,然后扑通跪了下来。
少年脊背挺直如松,眼眶竟然微微红了。
“奴才,遵命。”
秦如眉抿唇笑起来,“我还没成这宫里的主子呢,向我行什么大礼,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衔青抬头看着她,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