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吃药了。”护士端个碗过来。
秦则方站起来,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汁皱起眉头,“护士,这药对孕妇有影响吗?”
孟秦也回过,想起上辈子儿媳妇怀孕,发烧三十九度都没敢用药,怕对胎儿有影响。
护士说:“都是药效温和的中草药,不影响,快趁热喝,不然凉了更苦。”
孟秦光闻着那中药味道,就有点反胃,最后还是捏着鼻子硬生生灌下去,秦则方看得心疼,掏出包里装的红糖要冲水。
孟秦受不住,生含了口红糖在嘴巴里,才勉强压下那股苦味。
秦则方倒了热水凉着,问护士,“这药要喝几顿?”
“先喝两天。”
孟秦脸绿了,嘎吱嘎吱地嚼起红糖。
秦则方后脖颈一凉,老老实实保证,“我肯定保住分房名额,让孩子出生有地方住。”
孟秦这才露出笑脸,“房子你没要,钱得多给吧,家里家具又分了哪些。”
“咱们屋里的家具都能带走,钱分了一千五,不过要等明天娘去银行取出来才能给。”
嚯!一千五!
“你怎么要来的?”孟秦特好,婆婆那抠比手能愿意?
秦则方欲言又止,半响憋一句,“过程不重要。”
“我想听。”
秦则方身子软一半,张嘴秃噜出来,“腊八广子结婚。”
爹娘能松口,还要多亏着急结婚的弟弟帮忙。
孟秦乐了。
这还真是拿捏住了公婆的七寸,也不像老伴作风。
要说秦则广为什么这么着急?
因为小年轻心浮气躁,早早上了炕,为了扒上秦则广嫁进城里,他对象撒谎说自己怀孕了,当年小产还赖她身上呢。
等会,“娘说明天给钱?”
被坑了呀!
“娘这辈人什么时候信过银行。”
钱都是宁愿藏炕洞里,被老鼠啃个角,也不会把积蓄存进银行里的。
秦则方一愣。
孟秦失望地靠在床头,一口咬定,“明天你去要钱,一分也拿不到。”
……
秦家。
堂屋只剩下秦伯言老两口。
朱婆子耷拉着一张死人脸,没了往日的嚣张,“一千五啊!这么多钱真要分?”这跟挖她的心肝肉没区别。
更不说等小儿子结婚之后,她就要把钢铁厂的工作让出来,家一分,她没了收入来源要手心朝上,以后在儿媳妇面前腰杆还怎么直得起来!
秦伯言卷着烟丝,没好气地哼了声,“当着爹和大哥的面,这事过了明路,还能反悔不成,除非今天晚上家里钱全用了。”
“五千多……”朱婆子突然提议,“要不广子结婚大办,请个十来桌,他那对象不是想要三十六条腿,反正这聘礼是要跟嫁过来的,还是摆家里,我情愿钱都用掉……”对上秦伯言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声音越说越小。
秦伯言骂她蠢货,“你真当老大是泥捏的半点气性没有,你给广子大办想过他没。”
“我对他还不好?粮食正精贵的时候,他娶媳妇可废了二十斤高粱面!”
“广子今天要偷给他对象的粮食,都够二十斤了。”还是细面。
秦伯言虽然偏心,也要承认能干大儿子和废物小儿子之间的差距,他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小儿子真起不来,老了还能有大儿子给他养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朱婆子快急哭了。
他擦亮火柴,点燃刚搓好的烟卷,吧嗒两口,就着烟圈说:“广子对象是公社供销社的售货员?”
“提她干嘛,晦气。”
朱婆子是不喜欢孟秦,可对勾着他小儿子偷家里东西去贴补娘家的未来小儿媳妇,更是气愤,打定主意等人进门后,要好好教教。
秦伯言想起嫁到乡下的二女儿,“她跟念念婆家是一个公社吧,念念现在俩孩子都能脱手,让广子对象把售货员的工作换给念念。”
“她肯定不愿意,那可是售货员。”就算是公社的也吃香。
“家里出钱买个工作跟她换,进城不比在公社强。”秦伯言嫌弃朱婆子鼠目寸光,年轻时喜欢,能包容她大字不识,现在老了真是连句话都说不到一块,他想什么只能直说,“你那工作也不用换给广子,食堂的活不适合他,既然要花钱,广子的工作也掏钱买。”
“这倒是能花不少钱,可这么短的时间,上哪去找两份正式工。”朱婆子越想越着急,“方子明天就要来拿钱了。”
“急什么,我都看好了,原本想压压价,现在算了,钱拿来给我,你去跟广子支一声,明天一大早去找她对象把事说了,扣掉买工作的钱,剩多少都按照方子的意思,分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