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人人捧求的明,可是他从出生,父亲就拿他当个工具,母亲是个冷漠不发一言的美丽雕塑,名义上的母亲只托了个名头,跟他也没有什么情分,从始至终,跟随他的,只有那一柄剑。
灵气凋敝,天下只会越来越动荡,妖魔越来越压不住。薄野津只在天刹盟待了一年,便又下山离开了。
他仍是没有回到天上,他不可能袖手旁观,不可能当那样一位在云端冷眼旁观人间疾苦的明。
卿晏跟着他,薄野津径直前往了妖魔闹得最凶的北地。
北地本就镇着许多上古时的妖魔,那些妖魔杀不灭,只能镇压,如今灵气凋敝,他们自然缓缓苏醒,倾巢而出。
他所过之处,已经是情况好的了,因为他会将妖魔斩杀,虽不能长久,只是一时之法,但到底能解燃眉之急——可是尽管这样,他看到的仍然是流血漂杵,黎民哭号。
这人间,不像人间,而像是活生生的地狱。
天上仍然静悄悄,没有动静,不见降。
不过好在人间还有一位,因为有薄野津,北地的情况好了许多。卿晏旁观着他斩妖除魔,这世间的灵气稀薄,不够用,就算他镇了妖魔,可能过上十天半个月,那些邪祟又出来了,这工作量不仅是大,而且需要反反复复的返工。
强大如,也不免会疲倦,可薄野津面对那一双双血红的、绝望却又充满期冀的眼睛,无法把剑收回鞘中。
因为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他若辜负了,他们是真的会崩溃。
剑锋只好永远向前,一路向北,数月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座镇子。
镇口已经破烂不堪,卿晏从那坑洼倾斜的木匾上,依稀分辨出,上面写着三个字——伏弥镇。
卿晏心中一沉,似乎在那儿听过这个名字。
薄野津已经走了进去,他赶紧跟上去,想起来了,这不是道史课上老师提过的那一战发生的地方么?
道史上说,薄野津最出名的就是伏弥镇一战,他让全镇的百姓都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
他们一进入镇子,卿晏就皱起了眉,这镇中到处飘浮着灰黑色的邪祟和魔气,整个镇子都像被毒气腌入味了似的,散发着不详的味道。
这情况比之前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严重。
卿晏余光一闪,看见什么东西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弹了过来,速度飞快,薄野津抬剑将它震了出去,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低等魔物。
那魔物连四肢都没长出来,更像是一个鼓鼓囊囊的肉球,但它却长了嘴,见薄野津是个不好惹的,它就怂了,欺软怕硬,直接踹开了旁边一户人家的门,从里面拽出个娃娃上嘴就啃。
薄野津眸色一冷,抬袖一道灵光扫了过去,护住了那小娃娃,魔物被撞到了旁边的土墙上,墙直接倒了。
薄野津飞身过去,接住那小娃娃,还没松一口气,就顿住了。
卿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小娃娃面色青白,眉目间萦绕灰黑魔气,显然是之前就被魔气侵体,早就死了。
他看着薄野津垂着眼抱着那小娃娃,不言不语地在那里僵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突然起身大步往前走。
他直接沿着那土路往前走,两旁都是低矮民房,他走到哪里,袖口飞出的灵力就掀飞了别人的外墙和房顶,直接能看到里面的人。
死的人太多了,还活着的人寥寥可数。
薄野津把他们聚拢到了镇中的那个殿里,抬手结印,金色的灵光如水漫过这座殿,形成了一层保护网,暂时可以挡住邪祟魔物,然后他直接去了天上。
“北地的妖魔闹得那么凶,你们还不打算管吗?”
薄野津是来求助的,他能看出,伏弥镇的魔气实在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得了的。
灵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仍是无悲无喜无波无澜,仍是那一句:“天恒有道。”
薄野津终于嗤笑出声:“这就是天道?袖手旁观,这就是天道?”
灵道:“这是自然之法。你难道没有想过,自然为何会生养出妖魔邪物,放任它们为祸人间?”
薄野津一愣。
灵轻轻叹息:“天地不仁。”
薄野津静了片刻,突然走上前去。他的那一席座也在云端之上,纵使他不在,也置了这一席,那座金光闪闪,如同一座黄金的牢笼。
他直接上脚把这金疙瘩踹了下去,座从云端跌落人间。
“去他的天道。”薄野津纵身跃下,转身回了人间。
伏弥镇中,魔气已淹没整座镇子,把天都染成晦暗之色,这镇子已经完全被魔物占领,它们在里面蹦跳狂欢,兴奋地围绕在布满金光的殿周围。
这殿里还有活人,对他们而言,像是近在眼前的丰盛佳肴,魔物们饥肠辘辘,手舞足蹈,试图钻进去,把这些鲜活的血肉吞吃殆尽。
薄野津落在地面上,寒剑横扫,立刻将一群扒在殿保护罩上的魔物击落,与此同时,一片雪花掉在他肩头。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雪来。
魔物是杀不死的,只能镇压,可这么多的魔物,一时之间也难以全部镇压,薄野津没能找到帮手,只有孤身一人。魔物们三五成群地朝他扑上来,翻天剑爆发出盛大光芒,劈开它们的皮肉,可是很快,它们的伤口又会恢复如初。
他要对付这些魔物,就根本腾不出另一只手来结印封镇它们。
再厉害的修士这么耗下去,被这么成百上千倍的敌人围攻,也会力不从心的,卿晏看着他终于一招不慎,被一个魔物一口咬在了手背上。
伤口汩汩往外流血,那血不是红色的,而是丝丝缕缕冒着浓黑可怖的魔气。
一道灵力打出去,直接将手上的魔物扔出百十里远,却又被一个魔物咬住了小腿,随即膝盖一软,薄野津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撑着翻天剑,低头剧烈喘息了几口,却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休息之机。
正在他试图站起来的时候,突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