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云骊就想到关窍之处:“那女儿的那六万两嫁妆银是您给的吗?”
她当时总觉得怪怪的,还有父亲说的那句话,什么别人有的,她也会有,这话分明就不像是从她爹嘴里能说的出来的。
刘姨娘笑着点头:“宁王封地在南直隶十分富庶,自从我生了世子后,封了次妃,后来王妃病逝,我又封了王妃,掌管整个府上。你父亲曾经来信说过你的婚事,我就怕她们送你进宫,原本当初我为你看好的那位据说被姑太太抢先一步看中,还好有庆王府这桩婚事在,我就想方设法托人给你父亲带了六万两银子。不过你放心,这六万两王爷也是知晓的。”
得到母亲的肯定,云骊舒了一口气:“女儿就知道,从小只有您最疼女儿。”
但她突然发现刘姨娘话中的一个疑点:“您是说原本您替我说的人家就是裴家吗?”
刘姨娘见女儿说话没有半点生疏,不怪自己再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语气恢复如常,她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是啊,还不是你这个傻丫头因为被野狗吓住了,什么有毛的动物都害怕,姨娘就听说那裴家哥儿八九岁还是多大,就能对付野狗,才华出众,人也生的俊,哪里知晓你姑母先下手。但知晓你嫁入庆王府,你父亲说是世袭罔替之爵位,姨娘就放心了。”
“可是最后,怎么又……”
饶是刘姨娘聪慧,也想不通怎么婚事调换了。
云骊只问一句:“姨娘,您说为何您不让我进宫?”
刘姨娘脱口而出:“云凤那丫头可不是个容人的,她那个人小时候喜穿正红色的衣裳,她穿了,旁人是不许穿的,这样的人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酣睡?你大伯父大伯母对你再好,也越不过她去。她又是皇后,凭你再聪慧,除非能让皇上废后,可这样章家人也不会支持你呀?况且,你容貌若平平,就是进宫了,她还能够容忍,可你容貌如此之盛,进了宫,只怕是死也不知道如何死的。如此一来,还不如寻一门好亲。”
云骊则道:“姨娘,这也是我想说的,哥哥头一次见她时,她还颇为热情,但提到我了,即便她没见过我,肯定也听大伯母去信跟她提过我如何像她。因而对哥哥态度急转直下,连皇上要赏赐哥哥,她立马也不让,我就知晓了,故而到现在,我也从未在她跟前现身过。明面上说钦天监
说我和庆王小王爷八字不合,兴许是她不愿意我嫁入皇室。”
因为在那次指婚后,她故作伤心几天,那时李氏来安慰就说让她多保重,不能憔悴的等着裴家插钗,还拿大姐姐打趣说,你姐姐那样的性子,当年就是因为生的美,被还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一眼看中。
有一回孔太太上门,王忠家的也私下对云骊说那孔太太以前看不起云凤,本来李氏想把女儿嫁给青梅竹马的孔隽光,孔太太都不肯。
甚至是吕嬷嬷也多次出宫和她闲聊说皇上文武双全,虽然擅长骑射带兵,但都是没办法,其实他小时候学问不亚于太子,比什么宁王淮王读书还成。为何魏贵妃能怀两子,除了因为魏国公的关系外,听闻贵妃也是擅长文墨诗书,只相貌比不过皇后。
而自己相貌不亚于皇后,才学虽然算不得什么才女,但也比不少人强。
庆王府虽然为远支,但因为其爵位特殊,故而和皇家关系非常亲密。
再有庆王妃一些小心思,两下一拍即合,这才是极大可能。
而从事后陆家反应和平日陆之柔的闲散从容看,兴许陆家也是受害者罢了。
若不然,皇后为何当章家人的面暗示是姑母捣鬼,她一个微末小官的夫人,怎么可能威胁到皇后?
云骊把分析说给刘姨娘听,刘姨娘冷哼一声:“她真是投了个好胎。”
“姨娘,如今我也很好了,您看我的肚子。”云骊掀开衣裳,把肚子露出了出来。
刘姨娘看着她的肚子,颇为感慨:“我家的小姑娘,也要做娘了。”
“是啊,而且也和您原本就要替我说亲的那个人在一起了,看来缘分真是天注定。女儿有娘在身边,也是有娘的孩子了。”云骊觉得一切都非常妙。
但是,她又担心道:“那您的身世有没有人会说闲话?我还不能喊您姨娘,要喊您宁王妃了。”
刘姨娘,不,宁王妃就道:“你可以喊我娘了,若非王爷身份特殊,他知晓你为我建了衣冠冢,说你孝心可嘉,还想见你一面。”
云骊小声道:“那王爷对您好吗?”
这位宁王有修道的名声,外头人都说他有些混账,常常在府里自己睡棺材里,让人出活丧。
她最担心的是她姨娘过的好不好。
宁王妃点头:“你放心吧,我过的很好,王爷他虽然有些混不吝,也花心,还贪恋美色。可对我倒是没话说,起初虽然受了些苦,但现在一切也值得了。你还没见过你弟弟吧,等过些时日,咱们找机会再见?”
“好,女儿也把您女婿带来见您。不,不成,这事儿不能让太多人知晓,否则,您的身世被人翻出来,位置怕是不保。本来皇上就对藩王如今看管很严,听闻还有意削藩呢。”云骊固然很想家人们都到一起,但是她也知晓什么事情越多人知晓,倒也未必是好事。
宁王妃笑道:“傻孩子,不打紧的,现在皇上还不敢呢,这几年我做王妃耳目也灵通,大家虽然暂时承认建元为天下共主,但是他打西南后,国库空虚,怎么还敢轻易逼反藩王?那不是再起祸事。”
听她娘这般说话,显然比起以前内宅中,她如今更有见识了。
云骊夸道:“娘现在比女儿有见识多了。”
“你娘我虽然身份不如别人,但是也慢慢儿的在学,你也要一样,不要以为生个孩子就高枕无忧了。殊不知,夫妻也不一定长久啊。”这是她的肺腑之言。
她在宁王府里,起初只是个年纪大,最低等的侍妾,不过是因为宁王对她起了些意思,睡了一晚,也就撒开手,是她慢慢打听,投其所好,又答应宁王妃,只要生下孩子,她自请去佛堂。
如此取得信任,再者,她自己发现为何宁王府上其他人无法怀孕,大抵是
和宁王在亲热前,喜服的丹药有关,她就引诱过他突然亲热几次,这个时候宁王来不及服丹药。
这样当然让她被罚了,且还被宁王妃派嬷嬷来教训她几次,但是她一旦有了身孕,就没人把她如何了。
至后来,生下儿子后,当然哄的宁王封了次妃,也把孩子交给宁王妃,她自然不会做居士,只青灯古佛装装样子,夜里宁王却更爱她这些调调……
大抵因为膝下有了孩子,宁王妃得偿夙愿,以前强撑着,总想为宁王有一儿半女,如今乍然得了孩子,日夜捧在膝上,对刘姨娘做居士也颇满意,让她一应份例俱全,就怕日后世子长大了,发现她们对他生母不好。
只是她寿数不多,高兴没几天,居然油尽灯枯。
刘姨娘至此抱回孩子,宁王也顺道请封她为继妃,这件事情才算办成。
可这其中曲折,她不想说给云骊听,太灰暗,人心太复杂,随时随地充满着背叛算计,这种事情女儿在章家见识的恐怕也不少,她又何必让她担心。
反正现在她混出头了,可以照拂女儿了。
云骊却听刘姨娘如此说法,她就道:“女儿记下您的话了,不会真的就高枕无忧,如今您和我再次相逢,女儿看您过的好就成了。您千万别挂念我,我会好好的过日子的。至于衣冠冢和长明灯,女儿就让人撤了去。”
既然活人还在,何必再弄那些。
宁王妃则道:“傻孩子,那东西在也好,我现下的身份是先王妃的陪滕,先王妃府上老一辈的在七王夺嫡时逃到洛阳,日子难过,还得我接济,他们认我,况且我原先本来就是他们府上的弹唱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