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霆道:“造佛塔的银饷都是由户部拨发,臣以为, 应当同查。”
徐蔼乃是户部尚书,贺霆此举无异于直接把苗头对准了徐蔼, 大殿内的官员无一不是提高了心。
就连始终色淡淡的季砚也朝他看去一眼。
龙椅之上, 萧熠看向其余大臣, 百官闪避着不与皇上对视,徐蔼虽然现在大势不在,但门生也绝不在少数,季砚一派无人开口,其余不站队的就也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而这时,徐蔼大步走出来:“臣无异议。”
萧熠肃然颔首道:“如此,朕就暂将詹清台停职,此案由都察院与大理寺一同查办。”
早朝散去,一众大臣退出大殿,徐蔼走过季砚身侧的时候冷笑了一声。
季砚面色不改,“老师先请。”
徐蔼甩袖离开,季砚负手站在金銮殿外白玉石阶上,深邃的眸眺望天边此刻才算彻底升起的金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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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之上,白清徐与何安分坐在两侧,对视着不语,季砚轻阖了眼,缓慢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唇角勾了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小皇帝这招不高明,但确实在明面上挑了我和徐蔼的对立。”
他掀起眼帘,清明的眸中不见怒意,相反带了点笑,这才更让人心惊。
白清徐若有所思的点头,“的确,所有人都以为方敬忠是听从了您的吩咐,没有想到是皇上的主意。”他撇了嘴角一笑,“就是不知那贺霆站出来是什么情况。”
季砚却是明白,“他一个闲散侯爷,站哪一派对他来说都无伤大雅,他以为今日是卖了我个人情,实际给小皇帝当了剑使还不知道。”
何安皱起眉头问:“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季砚语气淡然,“那就要看徐蔼做怎么了,先沉不住气的,总归就落了一成。”
马车平稳停在了季府外,几人下了马车又进到外院商谈,等季砚跨进垂花门已经是星月高挂。
他踩着月色信步而走,抬起视线望向照月居的方向,慢慢搓了搓指腹,这个时辰,小姑娘想来是睡下了,他温柔地扬出抹笑,往自己住的院子去。
小径两侧石灯透出的光线微弱,不足以彻底照亮漆黑的夜路,季砚不疾不徐的走着,视线里多了一簇豆大的光点,随风轻摇,是谁在提着灯来。
季砚眼眸轻眯,晃动的灯笼逐渐放大,他也看清了提灯的人,小姑娘身形灵动翩跹,未挽的长发披散在纤柔的肩头,雪腻的肌肤较月色还有皎然上几分。
云意也看到了季砚,眼眸一亮小跑上前,雀跃轻唤:“大人回来了。”
这一回,季砚的手只略微抬了抬便放下,他往云意身后看去,不见有丫鬟跟着,叠起眉心问:“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云意俏生生一笑,紧接着有些赧然的抿了唇角,“我睡不着,便想来瞧瞧大人回来了没有。”
季砚不赞成的说:“至少应该带个丫鬟。”
云意乖巧点头,用空出的手亲昵的去牵他,口中关心地问:“大人用过晚膳了么?”
季砚掌中钻入略带凉意的小手,当他自然而然的握紧时,才意识到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情。
他始终觉得云意还小,需要他的照顾,但事实是,再有一季,她就该及笄了。
季砚轻压薄唇,“吃过了。”
走了一段,季砚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怎么连提个灯也摇摇晃晃。”说着,动作自然的去接云意手里的灯笼。
云意皱起鼻尖,顺势偷懒道:“那大人提。”
季砚笑着摇了摇头,云意嘴角也弯着,心却一再落了下去。
自从那日在祖家她说了喜欢的话,大人就一直在疏远她,为什么……酸楚的无助感蔓延在心上,令她险些挂不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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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祖宅。
季舒宁有滋有味的吃着季嘉泽给自己买糕点,嘴里揶揄道:“平时我求着四哥给我买昌顺阁的糕点,你都不见的肯,今日太阳从哪边出来了?”她作势往窗子外眺望。
涣做寻常时候,季嘉泽或许还会与她说上两句,此刻却没了这份心思,他言简意赅道:“你与云意相熟,能否帮我邀她出来。”
自打那日之后,季嘉泽就始终觉得愧疚,更为自己的冲动之言而后悔,云意必然觉得他是轻薄之人,他这才找到季舒宁,让她邀云意出来,自己好跟她赔罪。
季舒宁听了转着眼睛问,“四哥这几日一脸愁色的,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她在唇边抿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季嘉泽咳了一声,“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去就去。”
季舒宁见状更是了然于胸,拖长声音“哦”了声,又拿话取笑了他一翻,才让人季府给云意传话,约她去戏楼听戏。
云意本是不想去的,可心中又实在闷堵的厉害,纠结了一番才对宝月道:“等我问过大人,你再去回话。”
……
季砚合拢面前的折子,抬眸,“百花戏楼?”
他皱起眉头,并不放心云意去那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但自己不可能时不时照顾她,即便现在还可以,以后总也是不行的。
“想去就去吧。”季砚执笔的长指轻轻摩挲了两下,叮嘱道:“多带两个人跟着你。”
云意走后,季砚继续批改折子,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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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的百花戏楼是京城最大的戏楼,去听戏的多是达官贵人,戏楼外时时停有宝马香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