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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吉仁将军得到消息赶过来,看到的便是大王子死不瞑目的样子,刺客虽被当场杀死,但,很快,军帐中又传来异动消息。
看来,对方不止派了一名刺客出来。不但杀死了大王子,还混进军帐炸死了数百名兵将。
他本来还不确定对方空城计的虚实,这下彻底不敢动了,只能暂退十里,静观其变。
不过,他还是派人将那名刺客的头颅高高地挂在了旌旗上,想以此给那些胆大的大夏人一点警告。
消息传回县城,何春桃才知道,原来那名刺客竟然是疯妇,也才知道,她还有一重真正的身份,那就是索罗门的刺客。
她从小被戏班子收养,不止是学唱戏,更多的是要学习刺杀之术。
得知是谢霁庭派疯妇去刺杀苏赫巴鲁的,何春桃气极之下,找到谢霁庭,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怒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偏偏要派她出城刺杀?”
这一巴掌力道很大,谢霁庭擦了擦嘴角的血丝,说:“因为她是索罗门的刺客,因为只有她能成功刺杀苏赫巴鲁。”
“可她才刚刚恢复记忆,就因为出城刺杀丢掉性命,还被人砍下头颅挂在旌旗上,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去牺牲……”何春桃说着说着便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如果牺牲她一个人能换来千千万万户百姓的安全,那我只能选择牺牲她。”谢霁庭平静道。
“你!”何春桃再次甩了他一巴掌,转身跑回房间,捂住脸恸哭起来。
她从未如此愧疚难受过,哪怕明知谢霁庭的选择是对当下最有益的,她还是无法原谅他!
她还记得前两日疯妇在亭中唱《赵贞女》的模样,哪怕她半张脸毁了容,可她唱戏时,却自信又美丽。她甚至能想象到她当年在戏台上受无数人追捧的样子。
现在想来,难怪在镇上时,她只喜欢待在那间又破又小的戏院,哪怕失了记忆,有些事情,也铭刻在大脑深处。
空城计到底没能骗住吉仁将军太久,七日后,他整顿大军,全力攻城。
持续三日的攻城后,县城里,无论老弱妇孺,全都拿起兵器上了城墙,群力抵抗,和敌军浴血奋战。
何春桃一刀砍中一个敌军的脖子,有鲜血喷溅到她眼睛里,有一瞬间,她的视野变成了猩红色,她茫然四顾,看到了孟星彤、李红杏,刘老头,韩胖子,焦屠户、郭木匠、巫公巫婆、油铺的茅叔、酱油铺的郝婶……甚至看到了吴婶的儿媳彭珊珊挺着孕肚站在城墙上,他们全都用尽自己的力气在拼命对敌。
她很快回过来,又一刀砍向另一个顺着云梯爬上来的敌军头颅,没有丝毫手软。
就在何春桃以为快要支撑不下去时,老厢长突然带着一大批江湖好手顶了上来。
事后她才知道,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厢长,年轻时竟然是漕帮的帮主,在水路上威望极大,他振臂一呼,无论是漕帮帮众,还是江湖草莽,或是绿林好汉,便都赶过来相助了。
这一批江湖好手虽有武功在身,但顶了几日后,也有些顶不住了。
就在众人彻底陷入绝望时,远方无数马蹄的轰鸣声传来,竟是援军到了。
众人本以为是朝廷派的大军提前到了,可没想到,竟是代王亲自率领了五万大军前来支援。
吉仁此次带来的十万大军,如今只剩六万余人,但连日攻城未破,气势就弱了许多,许多人还有伤在身,如何抵得过对方那完好无损的五万大军?
而且,也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把他们的粮草给烧毁了大半,害得他们现在又累又饿。
大王子死了,大军又折损了这么多,若就此无功折返,只怕少不了要被问罪。
吉仁于是一咬牙,决定最后博一把,他当即让人将永嘉公主带到阵前,朝城墙上喊道:“打开城门,否则,你们的永嘉公主,可就要掉脑袋了!”
永嘉公主闻言急忙道:“不能打开!千万不能打……”
吉仁反手就扇了她一巴掌,不许她多嘴。
城墙上,谢霁庭早有准备,让人带上一个鞑靼穿着的幼童上来,朝下方喊道:“吉仁将军,你可看清楚了,我身边这个孩子是谁?”
吉仁用千里镜一看,竟是他的独子拉布丹,拉布丹不是应该远在鞑靼王城吗?他是何时被大夏抓来的?
迫不得已,吉仁只能同意交换人质。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当他疾步上前,准备抱起拉布丹时,却被他一刀封了喉。
他这才知道,眼前的孩童,不是拉布丹,而是大夏人假扮的。
谢霁庭觑准时机,让人放箭保护草蛇回来。
草蛇是名侏儒,是老厢长此次带来的江湖好手之一,擅长易容,他这才让他扮作拉布丹,给吉仁致命一击。
大王子死了,主将吉仁也死了,粮草也没了,鞑靼大军一下子散了军心,各个部落分散逃命去了。
而其中图特部落的首领赵大原,也带着部落勇士假装逃命去了。
代王率兵追击了数十里,给敌军造成重创后,才率兵而返。
终于击退敌军,笼罩在安靖县城上空的乌云瞬间散去,夏日的金光洒落下来,璀璨又耀眼。
城墙上,众人相拥而泣,何春桃亦胡乱地抱住一个人又哭又笑,待到平静下来些,她一抬头,才发现自己抱的人,竟然是谢霁庭。
她一把推开他,疯妇的事,她还没原谅他呢。
谢霁庭没有生气,只拿出帕子帮她擦干净脸上的血迹。
何春桃见他情极为认真,仿佛此时此刻,帮她擦脸就是世上第一要紧的事情,又仿佛,他的眼里心里,全是她。
殊不知,她这样看着他时,她的眼里,也只装下了他一个人。
当晚,城中大开庆功宴,代王亦受邀来到韩府参加庆功宴。
空荡的大厅中,代王与谢霁庭对坐下着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