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哪里?」
「跟我到户外区去。」
「要干嘛?」钟梓军可能怕有陷阱。
「跟我去捡狗屎。」我很不爽地说。
「我才不要!」
「那跟我去规劝那些,放任宠物拉屎的人。」我改了个说法。
「我也不要,我不喜欢跟一堆人讲话。」
「那你去跟我解说,你是怎样在户外区上课的?甚么形式、甚么范围、甚么场地需求?」我试图再换个方式提案。
「我讲这个干嘛?」
「你不是说……我这个做店长的,应该要关心所有课程的状况与需求?不是只有室内的讲座课要关照,户外的活动课也要理会吗?」我故意用钟梓军之前的话来堵他:「那我才刚上工没多久,我不太知道你们的户外课在干甚么?会有甚么场地需求,会有甚么环境上的困难?除了狗屎以外,还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你要我告诉你这些东西?」
「对,麻烦你了,拜託你!」我居然还跟钟梓军鞠了个躬。
「虽然我知道,你只是想支开我,以维护张復恆……但是看在你现在还算有礼貌的份上……还有我确实对于户外各场地,有些意见。」
钟梓军终于不再跟我对抗,而是愿意站起身来,往书店的大门移驾。
真没想到,我之前有好几週,看着钟梓军用一堆东西佔位、本人却不在的情形时,还非常生气地咒骂着,如今我却反而觉得钟梓军,其实从头到尾都不要出现比较好。
他乾脆都逗留在室外就好了,最好都不要出现在座位上,沙发儘管让他用东西佔着没关係。
虽然我今天很委屈,一早就一直在户外巡狗屎不说,下午还为了要支开钟梓军,而耗费了好一段时间在户外,听他数落场地与环境的不是。
但是还好,最后要下班的时候,我的委屈总算有了代价;因为张復恆居然在课程结束后,并没有急着离开书店,而是一直留到我下班后,特别说要开车载我一程,并且请我去吃一顿晚饭。
我们书店因为位在郊区的关係,并没有开到很晚,标准闭店时间是傍晚五点,而我通常要花一个小时左右,去准备打烊清理的工作。但是老闆可能看到张復恆似乎在等我下班的样子,便提早于五点半放我走,还说了一句「好好去跟白马王子约会」的鼓励话。
我在要跟张復恆一起出发时,还很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一下:「那个……张老师,你不急着回台北吗?」
「不要叫我张老师啦……听起来好像是接『生命线』的那个,直接叫我復恆吧。」
「復恆……哥。」可能是因为他年纪大我几岁的关係,我不好意思直接称呼「復恆」两个字,所以还是硬加了个「哥」。
但是我就不会想叫那个钟梓军「哥」,喔天啊!我居然脑袋一瞬间闪过了「梓军哥」这三个字,真是浑身都不对劲!我应该要叫他「狗屎哥」才对。
张復恆微笑着说:「我不急着回台北,应该说……我不想急,我故意拖延着不回去,是因为在这个小地方我可以忙里偷间……一回去遇到我经纪人的话,就有听不完的训示了……再说,我也是人,我总是要吃晚餐的,与其跑回去早就熟悉的台北吃,倒不如在这附近找个餐厅吃,找个聊得来的朋友吃。」
「你真的要找我吃饭喔?」
「不只要找你吃,还要请你吃,感谢你今天替我解围,去把那个一直在课程中出声的怪人带走。」张復恆温柔地看着我,说道:「后来他没在旁边干扰了,我的课程就进行得很顺畅,只是对你感到很抱歉,因为你去牵制那个怪人的关係,所以后面的课程内容,你都没有听到,然后也浪费了你很多时间,跟他在外面虚耗。」
「喔没关係啦,那个时段的客人不多,老闆他也刚好都在店里,我算是当时多出来的人力,就去摆平一下奥客,这也属于我店长的工作。」
「不管怎样,这一顿还是要请你!除非你不愿意跟我吃饭。」
「怎么会不愿意呢?」我兴奋得都快昏倒了好吗?
于是那一天,就是这样,一个狗屎般的开场,却是美梦般的结尾。
我好像跟张復恆约了场小会,又跟他共进了一顿浪漫晚餐。
我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不管要我再去捡多少趟狗屎,不管要我再去跟姓钟的奥客纠缠过多少遍,我都甘愿了。
结果……我还真的得跟这个姓钟的奥客,继续纠缠下去。
因为,下一堂张復恆的「小班制课程」开始时,钟梓军又在旁边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