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去仔细思索自己的力气何时变得如此之大,我只是单纯的,细细品尝着双手打在面颊骨上的衝击,感觉温热的血液喷洒于皮肤上的感觉。
再一次挥出左拳,以及接下来的右拳。
天性领导我,我从未学过拳击,从小就瘦弱的我反而被保护过度的连挥手打人也没有,却在这个当下,天分开窍一般的懂得如何去殴打一个人,懂得该用何种角度、何种力道,以达到最有效的攻击并保持体力……懂得,去享受痛殴人的快感。
停不下来啊!我的拳头。
持续不停地痛殴,让我身下的姊姊越来越不成人样,脸部颧骨被我打碎,鲜血由七孔流出。
望着不停左右晃动的姊姊的头颅,我并不感觉怪,怪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何会坐在姊姊身上、为何会挥出拳头殴打她、为何会动手杀死自己的亲姊姊。
到底是为什么呢?
并不觉得怪,反而意外的感觉平静。
像这事早该发生似的,像是早晨睁开眼必定会有的阳光,也像是傍晚天空必定会有染血似的火红,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自然而然、理所当然,抓不出其中错误及违和。
姊姊是我第一个杀的人。
当我停下殴打,望着在我底下变成尸体的姊姊,我的手指轻拂她碎裂的颧骨,再滑到她扭曲的鼻骨以及被我打落数颗牙齿的嘴唇,姊姊的脸早已被我打得又青又紫,既扭曲又沾满血液。
我的姊姊,死掉了。
我这才想起,我晚了给她一个葬礼。
后来我在家中储藏室翻找,很快便找到以往拜拜用的金炉,以及烧纸钱用打火机与金纸,简易的为姊姊烧了纸钱。
然后我就离开家,外出流浪,直到现在。
「没有身分的日子活得很轻松,想干嘛就干嘛,反正全世界都当我已经死了!」她故作轻松的说着。
「你快乐吗?」我这么问着,带着认真无比的态度。
「那时候很快乐,因为我把讨厌的人杀了。」她轻轻笑着,脸上是异样的温柔。「不过,当我把所有得罪我的人都杀了,我才发现,我没有过得比较幸福快乐。」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早该去死?」带着令人讨厌的温柔,疯子小姐面对我笑着。
「你没有做错。」我辩解,语气带着难过的情绪。
我所认识的疯子小姐,是个奉行天上天下唯独我快乐就好的女人,我每次都会被她讨人厌的任性及唯我独尊的为所欲为搞得紧张兮兮,即便如此,我还是好喜欢好喜欢这副模样的疯子小姐,狂傲自然的如此令人嚮往。
「我也觉得我没有做错,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在蔡老师死掉之后,我并不感到快乐?」
几近喃喃自语的声音由她嘴里吐出,每字每句听得我心里发疼。
我想对她大吼大叫,但长期对她保持沉默的我没有这么做,基于某种习惯,更基于我哽咽到讲不出话来。
我望着她,她望着我。
沙发上的她在月光下,纤细而美丽,如果没有她脸上带着淡淡哀伤的微笑就更完美了。
「变态。」她开口,用着我熟悉的声音以及我不熟悉的语调说着:「你可以在最后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吗?」
她开口,其实没必要。我有哪次没替她完成要求?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果然,不管我反不反对、拒不拒绝,她仍一意孤行的说给我听。她呆呆地将眼睛对着我,实际上眼光却没落在任何一处的面对着我。
她说:「雨,我想要下雨。」
又是个我做不到而且搞不懂的愿望,如果她说的是结婚,至少是个我做得到的事情,又或如果她说的是杀人,那就更简单了,我只要走出去模仿她之前做过的手法,就能成功完成这项愿望。
以上两种都不是她现在想要的。
她说的是下雨,必须烧香拜託老天爷施捨给我们才有可能被实现的,令人可悲的愿望。
更可悲的是,我又像前几百万次一样,答应她这离谱到极致的要求。
无力的叹口气,我轻抚过她的头发,安慰小孩子的对她说:「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可以再等等吗?」
俗话说,没有不放晴的天空,反之,也不可能会有不下雨的天气。雨是一定会下的,只是时间早晚,以及疯子小姐等不等得了的问题。
「再等等,好吗?」重复对她询问了一遍,她这才真的把话给听进去。
她对我莫名的勾起勉强挤出的微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