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打过招呼,周喜良开始照例为肖石介绍案情:“我们是早上七点钟接到的报案,报案人是房东,他早上六点半去收租金。死者是在附近做服装批发生意的外地人,男的是Z省的,叫肖海齐;女的是H省的,叫赵惠娟。两个人各自都有家室,但在本市同居已经有十多年了,有一个九岁的女儿,在一家小学上三年级,因为孩子没户口,上的是私立班,邻居和老师都叫那孩子夏夏,估计是夏天出生的。”
“孩子现在怎么样?”肖石打断了一下。
“没发现,估计是在亲戚家吧,幸好如此,否则肯定无法幸免。”
“学校也没有吗?”
“我们调查了,老师说孩子今天没上学。”
肖石点了点头,周所长继续道:“案发时间应该在凌晨两、三点,肖海齐每天出摊的时间,因为没有破门迹象,估计凶手是趁肖海齐出摊的时候进去的,很可能是熟悉或了解肖海齐的人。两死者共中了十几刀,初步判断凶手是两个人,因为有两种刀口,以我的经验,一种是三棱军刺,一种是匕首一类的短刀。情况基本就是这样。”肖石很年轻,还是个见习警,但周喜良没有表现出任何轻视,案情介绍得很具体,他也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他知道对一名新警察来说,第一案对这个职业的重要性。
“现场情况怎么样?”
“现场很凌乱,有明显打斗迹象,不过这只是我的观察,我们没有技术力量,只是把现场保护起来了。”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肖石问。
“当然可以,我们只是配合你工作的。”周喜良看了看面前的小师弟,在他肩头拍了拍,关心地道,“不过,要做好心理准备。”
肖石笑了一下,道:“谢谢你,周所长,我会的。”
案发现场就在一楼,门口站着一个民警,周喜良打开门,肖石走入。
周所长没有耸人听闻,现场如果用八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地面上到处是血,足迹错杂,两个死者一横一竖躺在血泊中,面目狰狞。肖海齐大半张脸朝下,张着嘴,身上至少被刺中七、八刀,肠子流出体外一尺有余;赵惠娟侧躺着,头枕在一条手臂上,身下有一条半米长的爬痕,不过表情尚算安祥,眼睛睁到极大,仿佛在远远地看着什么。两人死状极惨,令人目不忍视。
肖石内心十分沉重,这第一案的现场,给他上了深刻的一课。他小心翼翼地围着现场转了两圈,四处观察着。现场留下的痕迹很多,足迹、毛发、皮屑甚至指纹,技术科肯定能取到很多线索和证据,只可惜这些东西并不象电影里那样,足迹或许能判断一下凶手的身高体重等特征,血型和指纹只能在抓捕到凶手后才能起到对质作用,因为警方没有血型档案和指纹库,破案还是要靠走访和调查。
“周所长,我们先出去吧。”仔细观察了一番后,肖石决定先离开,在技术科的同志勘察现场之前,他同样不能做什么。
“哦,好。”周喜良愣了一下,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小师弟。如此惨烈的现场,他从警多年也只见过三次而已,普通人不晕血也会呕吐,但肖石太平静了,甚至平静的可怕,除了少许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异常。这哪象个上班第一天的见习刑警啊!他不得不对这个十八周岁的小伙子另眼相待了。
“死者在本市有什么亲属或熟人?”肖石问。
“应该没有。”
“没有?!一个都没有?他们不是在本市居住十多年了吗?”肖石转头望着周所长。
“据我们了解没有。干服装批发很辛苦,除了春节能休息三天,每天都是凌晨出摊傍晚收摊,八点前搞批发,白天零售。”周所长耐心地解释着。
肖石回过头,凝思索了一下,忽然转身返回了现场。
周喜良大,也紧随而去。肖石站在地中央四处环视了一圈,最后盯住了赵惠娟身下的爬痕,又逐渐向上,停留在她的表情和眼睛上。这位母亲的目光所视,是一张靠墙横放的大床。肖石轻轻地走过去,强忍着心脏的剧烈跳荡,慢慢弯下了腰。
黑暗的床下,一个小女孩儿缩在墙角,脸色刹白,浑身不住地发抖,眼光惊恐无比。她的下身处,是一摊水汪。肖石痛苦地别了下头,他知道,那是尿。
这是肖石兄妹的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