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负了一身伤躲进竹林,精疲力竭,水米无沾到现在,有食水送到嘴边自然诱人,可是……
它端详原婉然,这爱哭鬼靠得住吗?
前天它就是没忍住嘴馋,吃了不知谁丢在家旁路边的肉块,一会儿昏睡过去,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草棚下,跟几只与它差不多大小的狗各别单独囚在笼子里。
那几只同类杀气汹汹,不是平日打猎见猎心喜的那等杀气,而是六亲不认。
空气中飘着不祥的血腥味,来自十来丈外。那儿一群陌生人围成圈子,朝中心鬼吼鬼叫。
隔着人墙,狗只在圈子圈心发出打斗声,末了其中一只狗没命似哀嚎,铁锈血气一下子又重了,灌进它鼻孔。
人群欢呼咒骂,淹没哀嚎的狗最后一丝余音。
它赶紧站了起来,在笼里直打转。
韩一呢,韩一在不在?嗅了半天,它没闻到主人韩一的气味。
一会儿,草棚子来了一张它认得出的面孔,它立时朝那家伙咬牙。
那家伙是它第一个饲主,经常浑身酒臭,某天无故一脚朝它踹来,教它肚腹剧痛飞了出去。
“喂,”看守草棚的人朝那酒鬼拍打它狗笼,问道:“这畜牲一看不是正经斗狗,当真能行?”
“它猎过山猪,没准能打赢常胜,到时给你吃红。”
“说话算话啊,它又不是斗狗,又来路不明,我安插它比赛,可是担了干系。”
就这样,它被赶进圈子跟同类搏杀。
为一时嘴馋,它险些送命,吃爱哭鬼的食物,会不会又倒楣?
一旁爱哭鬼道:“家里就剩这点饭菜,将就吃吧,吃了才好养伤啊。”
爱哭鬼大哭后鼻音浓重,说话柔声细气,跟韩一截然相反,可声音底下有种东西,教它把这两人想到一块儿。
那次它让酒鬼踹飞,倒在地上起不来,到翌日为止,家里来了两叁拨人挑走它兄弟姐妹,无人搭理它。
后来它半昏半睡,艰难呼吸之际,有双手抚摸它伤处,它本能鼓起余力要咬,那双手避开,托起它轻轻抱进怀里。
“别怕。”那人正是韩一,低醇的声音如同托住它的双手,平稳柔和。
它让他带回家,活了下来,还得了新名字,叫“黑妞”。
原婉然在旁等了半晌,黑狗老不动,而天暗了,她道:“狗儿,我明天再来。”
次日清晨她来时,葫芦瓢已给舔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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