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自己被认出,鹤凌序也就不端着公子皮了,清冷声线如裹霜雪剑意。
“这还是我编的呢……”挣扎了几句,在他视线下,她还是把有些细微抽丝的平安结给递回到他手上。
拿到平安结,他就转过了身。
青衫公子,平稳缓行,若非熟悉,谁能认出其原是载剑仙君呢。
默默感慨鹤凌序伪装一把好手,宿半微亦步亦趋,跟在他屁股后面,老老实实与轻衫城民们擦肩而过。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经过一处酒楼时,她是真觉迈不动脚了。
大敞的雕木门里,香味一阵一阵的,给人闻得口水不住分泌。
本就身无分文,还连着几日不间断地寻人,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了。现在找到人了,弦松了点,就感觉越发饿了。
仰头看了看被擦得锃亮的牌匾,宿半微站着不想动,朝前面走行不疾不徐的公子开了口:“凌序,我饿了!”
垂发顿了下。
不过也只是顿了下而已。
捂着肚子,她控诉道:“我肚子真的很饿,你不能这样老不理我啊……”
前方人的步子停了下来。
她乘势追击:“对不起,鹤凌序,对不起!”低下了声音,“我知道错了,你别这样对我了……”
追也追了,歉也道了,苦头也吃了不少,她已经没辙了。
竹袍尾端曳动,鹤凌序走了过来。
有希望了!紧抓时机,她忙不迭举手开口:“我发誓,再抛弃你,我就不得好……”
“噤声!”
也没给她发完誓,他就阻了她要说出口的“死”字。
近了身,才为她解了噤声术诀。
深深看了她一眼,鹤凌序率先进了酒楼。
惊喜来得太快,宿半微意识到他可能原谅她了,连忙小跑几步跟上他,揽过他的手臂,啪一声扣上了他的手。
莽撞无赖。披着凡皮的仙君轻飘飘垂眼,视了视藏在衣袖下的手,倒是终于任她去了。
按规矩来说,这里的正道门派斩妖除魔是有酬金收的,酬金七成上交派内,三成归私人。
所以乾泽作为第一大派,必然富到难以想象,而鹤凌序作为前首徒,自然也是财力惊人……反正在宿半微眼里,他无异于一个行走的矿山。
有个矿山在身边,点单也就没客气,想吃什么就直接对小二开口了。
鹤凌序不重口腹之欲,只坐得端正看她吃,然后等着结账。
好久没吃得这么舒畅了,一时没克制住吃得有些撑,宿半微瘫在椅子上,皱着眉摸了摸鼓鼓的肚子,“有点撑着了……”
不经意抬眼,望到了对面不声不响耐性颇佳的男人。
解了伪装术诀的仙君好像真的是消瘦了几分,本就线条明显的侧颊越发紧凑了,衬得锋利的眼弧染了霜雪般。
看来这几天他也不好受啊,估摸着也是跟了她一路,与她同受了一些苦头的。
然而对鹤凌序来说,这点苦头算得了什么呢。在听闻她的低喃后,也只顾着起身至她身侧。
他微躬腰,右手覆上有些凸出的肚皮,温温的感觉逐渐缓解了她腹内的不适。
“怎可贪多,自找罪受!”
嘴上训她,动作却愈发轻柔。
粗略数了数近在咫尺的乌长眼睫,宿半微眨眨眼,“鹤凌序,你好像对我还挺好的。”
好像……听到这话,鹤凌序极轻地笑了声。
也不知说她狼心狗肺还是知晓好歹了。
只是下一秒,他的手愣在了原处——
轻飘飘的吻凑上他的眼睫尾部,又印上他的眼尾。
“谢谢你,我以后会好好爱你的。”刚做完轻薄之举的人这样跟他说。
很郑重,他感受到了……因而心颤得他指尖被迫蜷起了。
虽然鹤凌序帮她安抚了下腹里的不适,但总归不能太急,其实还是有些隐隐涨涨的感觉。
可趴在凌序仙君背上回去也是她没想过的发展。
以往只载剑来去的仙君,如今背上负了一人,甘之如饴,心有所满。
见着他眨眼间到了一座山脉中的高山上,宿半微靠在他背上,直发现他的法术修为恢复得其实还挺快的,现在到了个什么地步,就连她好像也说不大准了。
转了个弯,一间竹屋现身眼前,不大不小,还有缠了喇叭花的竹篱笆围着,三两台阶铺地。
有棵苍郁古树长于院内,遮了半个竹屋,乍一见便让人觉得夏日必会凉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