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下意识想甩开的冲动,宿半微勉强扯个笑,目不敢斜视半分地艰难点头,硬着头皮认了下来。
毕竟要是当着现在的鹤凌序面,抖出她和他断情前的那些混乱事,更挑战心力。
应安昀望着她那唇红齿白的带笑面孔,怔楞了小半会,少许时候后才翘唇一笑,“是了,是应某看走眼了。”
倒有意思,第一次见有人敢玩弄鹤凌序。
……
这些各有心事的对话,偷渡者压根没法入耳,甚至在脱离不开的难捱心悸中,逐渐感觉到呼吸困难。
怯怕的情绪层叠淹至头顶。
最终,手里的串珠耐不住他手劲的高压,啪一声当着众人面碎开。
手无意识地发抖,因这意外,他总算得以挣脱。
“在下谢氏寄真,手下一时失控,诸位勿怪。”
所有视线转移到他身上,谢寄真顺势负手,对着一众考量的深浅眼,一一轻扫过淡言。
唯独略过直面对他的许瑶……因为源自骨子里的惧怕。
“哼。”她也没给他面子,意有所指道,“谢氏寄真,胆量不错。”
一语冷场。
被忽略的汪府主人才得以在安静中开口:“在下念文,诚邀各位高人莅临陋府,乃是因为在下夫人……”
发沉的语调谈至此,略显憔悴的面上又浮出悲恸,吞下哽咽音节,他勉力继续说:“是因为在下夫人,身附妖邪,不识亲熟,甚至……屡屡自伤。”
明明是正值光景的而立之年,却已经依稀可见鬓间星点白发,可见为此发愁到了损害心力的地步。
“可否一见汪夫人?”面色已然如常的谢寄真负手低问。
没有犹豫,府主随即颔首,亲自领着一众揭令之人进了内室。
提出建议的谢寄真跟得很快,第一个动起来,看似平稳的步伐却给人一种畏怕而逃的既视感。
然后是应安昀,鹤凌序。眼角饰黛的妖孽男子与身骨清正的玄冠仙君先后入里。
留到最后的三人面色紧绷,相互间交换视线,待高束马尾的铜绿女子轻点头后,才恢复常态般一起大步赶上前面几人。
内室与外面正厅有一刹可感的不同,不是亮堂的烛光,而是几粒莹润夜明珠悬于屋内折角,柔光温馨。
床帘被对挂起,可二人平摊的回纹床榻上躺着一女,身上盖着米底墨绣的锦被。
宿半微放轻脚步走近,一看清平躺之人的脸,不由得于心内起声讶叹——
貌比月,冰肌玉骨,漆发黛眉,除却唇色素白,其他的每一寸可视地方都写满了清冷与昳丽。
这般姝色,也难怪府主难藏深情心思了。
不过,怎么越看越有点眼熟……难道在哪见过?
她拿拇指摩挲食指指纹,像是呆滞了一样盯着人看了半晌。
直到钟迟轻咳一声揽上她的臂弯,才将她拉回来。
“半微,她有你夫君好看吗?”
身旁男人侧头伸颈到她眼前,拿渲紫眼眸近近与她对视,听起来吃醋意味地问她。
当着这么多人,宿半微头皮瞬间发麻。
然而,只她看得到的眼瞳内,幽紫眼珠往左侧飞快游动了下,不动声色地给她传达了他才发现的讯息。
睫顿一瞬,宿半微秒懂。
“各有美志,无从比较。”
随便用话应付,她动作幅度极小地歪头往钟迟所暗示的方向看去。
欲要窥探位于最左侧偏位的偷渡者谢寄真。
极其意外的,她又一扎子撞入了鹤凌序的眼眸里。
比床榻之人的眉眼还要冷清,如障了汽雾的砌玉眼珠被凌厉眼睑飒然划过,眼褶深壑,睫漆滴墨。
这双更加艳煞人心的眸子,望着她的样子,像是裹着美纹的冷刃。
本打算打探另一人行为的视线被逼了回来,宿半微僵着脸推开了凑她极近的墨紫男子。
嗯?钟迟没得到半微反馈,还被异常推开,一时之间懵了。
难道半微没懂他意思?不应该啊……
他感到莫名,转头自己望去。
不过两秒,就比宿半微更加僵硬地咔嚓转回了头。
……鹤凌序,好、好吓人。
凭求生直觉,他当机立断撤离开扒在半微肘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