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师像静静地矗立于原地,手捧书卷,即使头颅残缺,满身血污,依然有着不可亵渎的尊严。
招秀俯身跪于石像之前,完全不顾石像之上是否攀附着什么异物。
“幸乎先师,博以文,约以礼,匡正理,扶大道!”
她高举双手,俯身大拜。
同样是真气送声,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皆是灵台一震,识空明。
几乎是霎时,所有人退后,剑者却剑,暗部俯首,儒生拱手跪拜,跟随她一起喊道。
“幸乎先师——”
招秀情肃穆,再度抬手。
“庆乎先师,乘正气,凭浩然,清乾坤,树万德!”
书院众人齐齐喊道:“幸乎先师——”
石像默然不语,可天地间忽然响起了一声肃穆而空灵的声音。
那是天地楼二层之上,通楼悬挂的大钟。
钟响,像是在所有人心头一记震鸣。
霎时便忘却一切有形之物,只有煌煌之声,瀚瀚之音,萦回于天地。
下一刹,书院前后鸣钟、四方礼钟,七口大钟如被牵引,齐齐鸣响。
整个书院皆被这钟声包裹。
钟声冲九霄,撼天地,震四方。
于是头顶阴云弥散,光华大作。
毒物悄然隐没,满山鸟兽退却。
那人忽然惨叫着自石像上坠落,死死箍着头哀嚎打滚。
招秀慢吞吞自地上起身,她在未停歇的钟声里,敛袖立在石像之前。
俯视他人的情,有种近乎于明的肃正与静穆。
杀人诛心,直至再危险之际,她亦不曾交代密瓶轩查到的消息,此刻看着对方,她却冷冷道:“季潮声已死。”
也许是这个名字真的就如此重要,那皮肉绽裂、不成人形的存在,即使在哀嚎中仍嘶声反驳:“不可能!”
“他死了。”招秀漠然道,“坐化尸,葬野地,明珠剑佚,绝命书失。”
“不——他不可能死!!”
“你骗我!你骗我!!”
那滩血肉癫狂地挣扎着,却在钟声中一击一击中矮下去,仿佛脊柱都被一块块砸断。
“他若死——我向谁复仇!!”
似鬼哭般的嘶吼声即使脱离了载体,亦经久不绝。
“我向谁复仇啊啊啊啊!!”
招秀眼睁睁看着那人骨骼碎裂,血肉内脏失去凭依而塌陷,就如他曾杀死的所有人一般——甚至由于他的皮肉破损,经脉稀疏,五脏六腑如同烂泥般流泻而出,霎时无有人形。
他死了。
他终于死了!!
招秀摇摇晃晃走过去,踩着禽鸟的尸骨与踩着他的尸骨,竟然是差不多的触感。
她一脚踩在他胸膛的部位,那颗硬化的心脏此刻竟如朽木,轻而易举为她碾碎。
而她当真伸手撕裂胃囊,抓出了那枚血淋淋的白玉蛊玲。
‘蓝祈……’
习惯性在心里呼唤他的名字,才意识到灵犀蛊已经还回去了,她在心里呼唤他是没有用的。
她艰难地扭身,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启动书院大阵急剧消耗的真气与理性,叫她后继无力。
她刚张开口想唤他一声,整个人天旋地转,猛然扑倒。
“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