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原状还是无惧改变。
宗政航没有等到巫雨清回家,她下机后没有回别墅,而是回了南城的老旧小区。
听到汇报后他才想起那个小房子的装修最近完工了,她应该是过去看成果。
这个成果看了一天,宗政航下班前依然没看到管家发来的,她回家的微信。
所以他来找她。
进屋后发现家居很少,显得屋子比实际面积大了一点,客厅只有一条靠墙的长沙发、电视和施坦威叁角钢琴。之前这房子里的钢琴是服役起码20年的黑色立式雅马哈,宗政航掀开琴盖弹了一下,好久没人弹的钢琴不可避免的跑音了。
那时他因为第一次来这间房子,感兴趣地转来转去,而巫雨清则在她的卧室里找高中写的歌词本。
现在,穿着白裙子的巫雨清坐在对她而言过于宽大的沙发里,像面包里的一抹奶油夹心。
这画面太可爱,以至于宗政航暂时忘记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疑惑:为什么买新钢琴?她并不住这里。
看着她,他意识到周末的游玩计划只能是计划,这个工作狂要写歌。
创造者某种程度上,是自身才华的奴隶,内心的东西如果不能表达出来,连觉都睡不踏实。
外人看到的是她捧起奖杯时光鲜亮丽的样子,家人看到的是她伏案工作到深夜的背影。
配偶比一般家人离天才更近,能看到生活和境遇怎样将灵感带给她,而灵感又是怎样落地成为作品。
宗政航忘不了听到她的歌时的感受,歌词里“玻璃般的海”,是他们去过的海岛。
澄澈的海水,干净到让人怀疑是把全世界的纯洁都倾倒进去。
间奏是一段口琴。
他想到那晚的星空。
巫雨清把离婚协议书递给宗政航。
她想到她之前提过的每一次分手,以及提分手后的遭遇。
杀不死你的会使你更强大。
不是的。
遭遇痛击后能活下来,人会学乖。吃过苦头,没人想再吃。
杀不死你的东西只会在你身上留下伤疤,看到一次就想起来一次,它们从不是让人变得强大的原因。
勇气才是。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为苦难涂脂抹粉。
房间很安静,她听到宗政航翻看协议书的声音。
他很快看完,像是维持这份令人不安的寂静,他没有说话。
巫雨清的手机想起提示音,她拿起来看,宗政航给她发来一张图片。
精病专科医院的医学诊断证明书,上面写着巫雨清的姓名、性别、年龄、身份证号、病状、医生的诊断意见和医嘱意见,盖有医院印章。
妄想症。
宗政航的手机开始播放录音,是巫雨清的声音。
“我现在发的歌,有叁分之二是上辈子写的。”
“我大学毕业后想当歌手,你不同意。我想分手,你不同意。22年你和米家联姻,瞒着我,要我做你公开的情妇。我不同意,想离开你,你把我关起来。”
“好不容易出趟门,也得你在场。你陪我去买衣服,我在商场被人枪杀。”
“你在胡说什么?”宗政航的声音。
“胡说吗?上辈子是你的禁脔,这辈子是你的性奴。”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杀了我。那个男人是私生粉还是提前出现的凶手,我也不知道。”
这是当年蒙佳在巫雨清的衣柜里看到一个男人后,宗政航赶到巫雨清的身边,她第一次提到重生。
被害妄想症。诊断书里这样写。
巫雨清的后背开始出汗,“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是否在每次她提到前世时都录音了?
他现在也在录吗?
“这是伪造的,我没有去过精病医院。”
如果他在录音的话,此刻的巫雨清听上去确实像个否认自己有病的精病患者。
任何人说自己没有得精病,听上去都像得了大病。
“就算我真的有病,也可以起诉离婚。”巫雨清知道宗政航有能力搞到具有法律效益的医学诊断书。他不是那种拿着P图吓唬人的废物。
“你没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不能进行协议离婚。至于起诉,我们的利益从没有冲突,感情也没有破裂,法院不会判决离婚的。”
她的起诉书永远无法抵达法院,这一点就不必告诉她了。
宗政航看到离婚协议书后没有暴跳如雷,没有冷言冷语,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变,温和又平静,像是在给她讲高考模拟卷的数学题,指出她粗心导致的错漏,丢了一分,下次注意。
他的淡定用胜券在握来形容更加贴切,后手岂止这些。
看到的听到的了解到的,全是宗政航让她知道的。
这一次不会有人给她发匿名短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