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慈正手忙脚乱地给一个幼童换着衣裳,不知他的家人在何处。
幼童不过三四岁的模样,可能是知道自己到了安全的地方,憋了一路的委屈和惶惑在有人替他换上整齐衣物的时候爆发出来,哭哭啼啼地扭着身子,并不配合。
崔慈难得满脸窘迫地蹲在他面前,显出些可爱的手足无措。
照慈看得好笑,走上前去,分外自然地把满身脏污的小男孩抱起来,将怀中帕子递给太行,叫他打湿了拿过来。
她穿着一身玄金锦衣,蹀躞带上未饰金玉,只挂着一枚玉佛。腕间十八籽只算寻常,但和十八籽迭戴的那串一百零八颗紫檀持珠颗颗浑圆饱满,下垂一枚微雕象牙白蜜蜡镶金法螺,一眼瞧去就不是凡品。
喧闹的众人因这突兀的一幕而诡异地齐齐沉默了一瞬。
她只当没有注意到,从太行手中接过帕子,轻柔地替那小男孩把脸擦干净。
她微微晃动着双臂,拍着小男孩的后背,待他慢慢止住哭声,又从腰间锦囊里掏出一颗饴糖,递到他嘴边。
小男孩走了这一路,不懂事的年纪却也在潜意识里明白了些许世道艰险,并没有直接吃。
照慈并不勉强,先自己吃下,甜得笑弯了眉眼。看见他眼里浮现垂涎的色,她才再掏出一颗,抵到他的唇上,叫他慢慢尝到甜味。
他吃到了糖,放松下来,照慈顺势把他放到地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沾到的尘土,抬手对太行招了招手。
她对着小孩眯眯眼:“你好脏。叫这叔叔先带你去洗个澡,我们再换上新衣服,好不好?”
幼童瞥了眼太行,见他是和崔慈一样的冷脸,低头不敢瞧,只抓着照慈的袖子,含糊不清地唤道:“姐姐。”
照慈愣了一下,纠正道:“我是哥哥。”
幼童没听,自顾自地叫:“姐姐。”
她坏心眼地把还蹲在那里怪地瞧着她的崔慈拉过来,问:“那他也是姐姐吗?”
幼童飞快地瞅了瞅崔慈,唤他:“叔叔。”
照慈没憋住,大笑出声。自她来到栖寒寺,便把五台和他的人打发出去,并未让他们见到崔慈,所以他也没有改换容貌,还是和她一样的脸。
倒不知道,这幼童怎么这般聪敏。
崔慈面上不动声色,伸手偷偷在她腰间拧了一下,她方才止住笑声。
此时一名妇人急急走了过来,同照慈解释道,小孩在路上同家人走散,是她帮忙照顾,刚刚忙着照顾自家子女,眼下便由她带小孩去简单冲洗,不好再劳烦她。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看向幼童,见他果真略显依赖地扯上妇人的衣衫,才放了手。
待一大一小走开,她凑到崔慈耳边,轻声说:“叔叔…年老色衰,我可是要不喜欢的。”
崔慈先前放下的手又探到衣衫褶皱处,掐出一块皮肉,静静地扭了一整圈。
偷偷窥视着照慈的旁人只见她莫名龇牙咧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