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远远飘了过来:“白二娘,你作恶多端,原本老夫欲亲手擒你。但老夫念你年纪尚轻,若就此洗心革面,犹未为晚,今日你只要放了那青年,老夫自可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待老夫亲自出手,你便是想走也走不脱了。”
白二娘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听那人的意思,似乎有些不方便亲自出手,自己只要放了罗云,就能全身而退。白二娘看了一眼长剑,见剑身被石子打中的地方俨然有个缺口,暗想此人武功实在太高,若与其纠缠不清,反而会让自己吃了大亏,罗云此刻已经是奄奄一息,死于不死也没什么区别,没有必要让自己处于如此险境。当下高声叫道:“既然如此,我就给前辈一个面子,放了这个小贼,前辈切莫食言。”说着将长剑护在胸前,缓缓退了出去,又见那声音始终没有半点表示,心下稍安,身形一动,整个人窜出数丈,跟着远远地离开了。
从那颗石子打在剑身上,一直到白二娘持剑离去,罗云始终未发一声。此时眼见屋内只剩自己一个活人,终于松了口气,砰的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罗云先前完全是靠着一口气在强撑,如今这口气因为白二娘的离开而泄掉,终于支撑不住。他前后受了那么多的伤,此刻躺在地上,双目看着眼前半米处,眼中仅剩的一丝光彩也在慢慢逝去。
罗云此时只觉得浑身冰冷,这股寒意渐渐包围了自己的心肺,意识也在慢慢消散。“就要死了吗?”罗云的眼睛慢慢闭上,他觉得自己实在太累了,此刻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死了也好,像我这样一事无成的人,连别人的性命都救不了,还不如干脆死了,一了百了。”罗云的意识在渐渐涣散,直到慢慢消失。
突然一只手掌按在了罗云的天灵盖上,紧接着一股纯厚的内力缓缓输入他的体内,将那股包裹着心肺的寒意渐渐驱除。这股内力带着一股温暖的感觉,沿着罗云的经八脉不停游走,修复着他的内伤,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罗云的身旁,看着他的目光中满是怜爱,他伸手轻抚了一下罗云的脑袋,继而又笑了起来。
“好孩子,好孩子……”
罗云醒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中午了,他那日将死未死之时被那白发老者救活,此后始终昏昏沉沉,一时似乎全身在火炉中烘焙,汗出如浆,口干舌燥,一时又似坠入了冰窖,周身血液都似凝结成冰。如此热而复寒,寒而复热,眼前时时幌过各种各样人影,有男有女,丑的俊的,纷至沓来,这些人不住在跟他说话,可是一句也听不见,只想大声叫喊,偏又说不出半点声音。眼前有时光亮,有时黑暗,似乎有人时时喂他喝汤饮酒,有时甜蜜可口,有时辛辣刺鼻,却不知是什么汤水。
如此稀里糊涂地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日额上忽然感到一阵凉意,鼻中又闻到隐隐香气,慢慢睁开眼来。首先看到的是一枝正在燃烧着的红烛,烛火微微跳动。罗云正欲坐起身来,但身子只一动,四肢百骸中便如万针齐刺,痛楚难当,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罗云迷迷糊糊之间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似乎正在一处石室之内,洞壁光滑,其上隐隐可有一些文字。又打量一下洞中情景,发现自己是睡在一张极大的床上,床前一张朱漆书桌,桌旁两张椅子,上铺锦垫。房中到处陈设得花团锦簇,绣被罗帐,香气袅袅,但觉置身于一个香喷喷、软绵绵的仙洞府。
罗云长舒了一口气,暗想:“自己多半是在做梦吧。”可是眼前那枝红烛,那一张朱漆书桌和两把椅子,看着又如此真实,却也不像是在做梦。他伸起右手,想摸一摸自己的头,但手只这么轻轻一抬,全身又是如针刺般剧痛,忍不住一声呻吟,再度晕了过去。
待得罗云再次醒来后又是过去了几天,他瞧了一眼四周,见自己依然躺在那张床上,朱漆书桌和椅子丝毫没有变化,只有那根红烛似乎较上次长了些许,应该是中途换过了。
“想来应该不是做梦吧。”罗云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抬了一下手臂,先前那种万针齐刺的感觉似乎减轻了一些,不再像先前一般难以忍受。
罗云强忍着坐起身,见书桌上放着一只托盘,盘中放着一只青花瓷碗,热气腾腾地喷发着一股甜香。罗云昏睡了这么多天,腹中本就饥饿难耐,闻到这股香味,不由得馋涎欲滴,肚中登时咕咕咕咕的响了起来。
罗云走到桌边,就着烛火看了过去,见碗中盛着一些粥不像粥的东西,上面飘着一些干玫瑰花瓣,散发着微微清香,登时食指大动,端起碗来唏哩呼噜一口气吃了个干净。吃完将碗放回托盘中,撑住桌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暗自思索着。
罗云回忆了一下,只知道自己被白二娘掳到一个房中,又与其一番争斗,其后她被人惊走,自己便昏了过去,至于如何来到这处仙洞府,又是谁将他带来的,却是一概不知。
其后几天,每当罗云梦中醒来,皆会在桌上发现一个托盘,托盘中依然是一个青花瓷碗,里面盛了一些食物,有时是一碗先前一般粥不像粥的东西,有时却只有几个瓜果。罗云有心想要找出那人,却始终没有头绪,有时一连整夜都盯着那张书桌,却是没有半点响动,等到天明终于熬不住时,眼睛只要稍微眯上一会,待醒来时,桌上立时又会出现一只干净的瓷碗,其间再次盛满了食物。
一连如此过了数日,罗云也不再去管,只要食物来了,他便将其吃完,吃完后再将瓷碗重新放回原处。如此数日过后,罗云只觉身上伤势好转,身子亦比之前灵活许多。
这一日罗云吃完饭后正在小睡,朦胧中就见一个身影轻手轻脚走到桌旁,顺手拿起托盘就要离开。罗云猛然睁开眼睛,口中大喝一声,立时扑了过去。那身影似乎吃了一惊,身子抖了一下,急忙向外逃窜。罗云在后紧追不舍,他伤势渐渐痊愈,身手竟比之前灵活了不少,紧紧跟着那道身影向外奔去。那身影在墙角处一转身,掩入后面一个通道中,罗云紧追不舍,但见通道尽头有着一片光亮,罗云紧赶两步,身子冲入那团白光中,只觉双目刺痛,不由发出“啊”的一声大叫。
过了好半晌,罗云只觉双目没有方才那么刺痛,方才缓缓睁开眼来,打量了一下四周。但见自己置身于一座谷底,四周皆是光滑如镜的陡壁。罗云抬头看了一下谷底上方,见四面陡壁在头上渐渐围拢成一个圈,缕缕阳光洒了下来,方才觉得眼睛刺痛正是因为久不见阳光的缘故。
罗云走到陡壁前,就其上垂着不少藤蔓,伸手拉扯了一下,藤蔓甚牢。罗云试着拉住藤蔓攀爬了一下陡壁,但见其上青苔遍布,落脚之处皆是一片滑泞,如何能够爬得上去。罗云长叹一声,复又打量四周,见一面陡壁上开了一个小小的洞口,正可容一人进入,却是他先前所在的那处仙洞府。
罗云绕着谷底走了一圈,谷底不大,大约一刻钟时间便能走完。除了东北角上有一眼水源之外,剩下的皆是一些荒草,其间夹杂一些树木,树干粗壮,皆是一些北地常见的落叶松。树下一层厚厚的松针,也不知积累了多少年。
罗云走到东北角上那条小溪处,见小溪中央一蓬溪水汩汩喷出,正是一方泉眼。他蹲下身子捧了些溪水喝下,但觉清凉甘甜,令人精一振。
罗云又绕着谷底走了几圈,始终没有发现其他出口,他有些郁郁寡欢,暗想莫非真要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不成。他又抬头看了一眼上方,见四壁合围,将一个谷口围成了小小的一块,犹如一口枯井一般,自己则是那坐在井里的青蛙。
罗云依着谷壁坐下,手里拿了一根草随意划拉着,正自犯愁时,突然啪嗒一声,一个小小的土块砸到了肩膀上。罗云一惊,急忙抬头一看,见西边谷壁藤蔓上,似乎有着一个影子……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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