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舞厅的大门打开了,欢乐的气氛从灯光迷离的门内满溢出来,兴奋的人群鱼贯而入。
这样的热闹喧哗却丝毫没有感染薇薇安,往年的舞会她都是冲在最前面,玩得最尽兴的那一个,而今却像是换了个人。
文瑾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羽悠交给她的明信片,递到薇薇安眼前。
明信片背面,数行密密麻麻的圆体小字一看就知道是劳伦的笔迹,只是写得哆哆嗦嗦,如同在墨迹未干的时候,用袖子蹭了一下。薇薇安的目光迅速移到文字的最开头位置,看到上面赫然写着“亲爱的辛西娅”,她疑惑地看了文瑾一眼。
“羽悠让我给你看的。”文瑾说着,用力点点头,仿佛是鼓励她读下去。
在舞厅嘈杂的音乐声中,薇薇安开始读明信片上劳伦留下的最后笔迹:
“去往温德米尔湖的路上有一个私奔小镇,我和丹尼尔就是来了这里。我们结婚的事情原本想回去再告诉你的,但是,现在我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新走进校园。
……
除了你,我最担心的是薇薇安,我要是走了,把公司那么大一摊子事都甩给她一个人,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说实话,这个公司创立之初,并不是想赚多少钱,只是想让像我们这样十几岁的男生、女生拥有自己真正喜欢的高端时尚品牌……”
读到这里,薇薇安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滴落下来,浸湿了明信片的一角,落款处劳伦的名字被阴湿了,明信片上的字迹在她的泪光中变得越发模糊。
文瑾揽住薇薇安的肩膀,说:“商业运作我不懂,但我知道,像劳伦这么好的人,她辛辛苦苦一手创办的公司,一定要延续下去……”
舞厅的大门渐渐关上,嘈杂的音乐声被皮质大门隔绝,大厅一下子冷清下来,长长的古银底子黑条纹地毯上,只剩下她们两人。
站在大理石高脚圆桌前,薇薇安将脸深深埋在双手中间,声音里带着自责和不甘“……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可是,我采取了降价打折策略,各大时装节已经把teen&p;;sty1e排挤出一线品牌的行列了,公司高管和设计师集体辞职,销售停滞……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我现在真的很害怕……”
文瑾从没见到过这样沮丧的薇薇安,当年,她父亲的公司破产,面临因交不起学费不得不离开校的窘境,她却从未低头,想方设法设法赚钱,最后终于被劳伦慧眼识珠,才让她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危机。
如今这个口中说着“我很害怕”的薇薇安,还是当年那个乐观积极的薇薇安吗?
文瑾能感受到薇薇安身上背负的重担,一边盛满对公司的责任,另一边装着对死去朋友的情感。这两个重担压得她束手束脚喘不过气,让她行走在看不到尽头的暗影里如履薄冰,失去了从前放手一搏的勇气。
她不忍心去看薇薇安绝望的眼睛,将头别向一边,沉吟良久,说道:“那天开会,听了赛琳娜的故事,我觉得她能代表一定数量的消费者,其中包括像我和义廷这样的,如果我不是有了你这个做ceo的好朋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每年花这样的大价钱去购置服装。”
正说着话,薇薇安肚子忽然咕噜噜地叫起来,文瑾这才想起,一整晚薇薇安都郁郁寡欢并没吃什么东西。便去餐台上,拣了几样她平时爱吃的小食和清淡点心。
回转身时,她见薇薇安正在用手背擦眼泪,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走过来,将手里的盘子推给她面前,说:“先吃点儿东西,咱们边吃边聊。”
薇薇安抓起她平日最喜欢的蛋挞,轻轻咬了一口,却觉得食不甘味,小口小口地嚼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文瑾,仿佛在等待着她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