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顿时五雷轰顶、翻江倒海。
好家伙,他的父亲是一名主教,杀了他的妻子。教廷的主教当然是人类,但是身为主教的儿子,他却有魅魔的血统……
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刚刚死去的妈是一只魅魔!
这样一来,刚才他发现的种种线索都说得通了,他的父亲一定隐瞒了他这个恶魔混血子嗣的存在,直到他杀了魅魔妻子,决心对教廷承认罪行,接受制裁。
身为主教,与魅魔秘密结婚的事情会受到多大惩罚,齐乐人并不清楚。但是教廷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个小杂种的!
逃走,他必须逃走,因为一旦被送去教廷,他的人身自由可就得不到保证了。
咦,等一等……
宁舟在哪?
系统提示里说,他如今的任务是“弥补宁舟过去的遗憾”,也就是说,他现在的时间线一定是在宁舟的某一段过去之中。现在的宁舟几岁了?他在黄昏之乡,还是已经来到了永无乡教廷?
不等齐乐人弄清楚,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一个身穿枢机主教服饰的中年男人走入了他的房间,衣服上满是血迹。
齐乐人再次感到了五雷轰顶的滋味——草啊,这张脸,是他亲爹齐钰修的样子啊!
系统在不必要的地方该死地严谨。齐乐人不敢想象,刚刚那个被老公宰了的魅魔,不会是他亲妈的样子吧?
“乐人,跟我来。”齐钰修沉声说道。
又到了飙演技的时候了,齐乐人心想,他必须从这个顶着他爹脸的关键npc身上弄到足够的情报,否则他无法判断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打定了主意,齐乐人后退了一步,假装害怕地躲到了女佣的身后。
“她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杀了母亲?”齐乐人颤声问道。
齐钰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的母亲是魅魔,魅魔是不懂得忠贞的生物。她背叛了我,很多次。”齐钰修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声音不住地颤抖,“我不该相信她的谎言,十四年前,我就不该相信这一切。在那个秘密婚礼上,她发誓会改掉恶魔的习性,她会像虔诚的信徒一样,忠于我,忠于爱情,我们会是彼此的唯一,我相信了。”
虔诚的修士与浪荡的魅魔,他们相爱了。
基于爱情,魅魔对伴侣发誓,她将违背自己的天性,忠于自己的爱人,即使她并不理解人类的忠贞,但因为伴侣在乎,所以她愿意。
“在生下你之后,她就开始故态复萌。第一次发现她背叛我的时候,我是如此痛苦,我想与她一刀两断,带你回教廷认罪。但是她跪在地上哀求我,求我把她锁到地下室里,不要让她接触到任何人,因为她无法控制自己的饥饿。”
魅魔爱她的伴侣。但是情感上的满足无法填补天性里的空虚,她开始偷偷出轨。勾引是一种狩猎,对魅魔而言是与吃饭喝水一样寻常的事情。
她无法为了爱情忠贞,就像人类无法只靠爱情就填饱肚子。
但她仍然爱她的伴侣,她宁可被锁在地下室里,也不愿意与伴侣分别。
她的灵与肉,无法同时忠贞于一人。
“就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一天,她在被本能折磨,我在被道德折磨。原本我们还会继续相爱,也继续折磨,直到我发现……她勾引了我最忠心的护卫,他们趁着我不在的时候私通。”齐钰修惨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你明明可以放她走!”齐乐人质问道。
“是她求我杀了她!”齐钰修声嘶力竭地呐喊道,眼泪从他的脸上落下。
齐乐人被震住了,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她苦苦哀求我,说她仍然爱我,但是她不能再忍受这样的生活!她不能忠于我,也不愿意离开我,没有爱,她活不下去,所以她想去死!”
齐钰修崩溃地捂住了脸,手上爱人的血抹在了脸上,他从杀死爱人的手掌间发出了灵魂痛苦的悲鸣:
“我成全了她,也成全了我自己。”
爱情,轰轰烈烈地燃烧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中,他们互相吸引,互相偎依,互相折磨。
最后,他们互相成全。
他们终于放过了彼此,以死亡为代价。
唯有死亡,魅魔不会再背叛她的爱人,她在死亡中获得了灵魂的自由;修士不再被教规与背叛折磨,他终于可以向教廷坦白自己的罪行。
死亡终结了一对三观截然不同的爱侣十四年的爱与恨,从此他们不再彼此怨恨,他们仍然相爱。
………………
齐乐人坐在马车上,分析着他刚刚从齐钰修身上得来的情报。
他在这个副本里的父亲名字就叫齐钰修,并不是北大陆人,而是来自大洋彼岸的远东大陆,因此长相与这里的原住民不同。
教廷考虑到传教的需要,接纳了这位异邦的信徒,齐钰修在学院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成为了一名修士。在毁灭魔王率领恶魔大军攻入人间界的大灾变中,静海荒漠教区首当其冲,受到了重创,在当地轮值的枢机主教战死,他临危受命,接任成为新的枢机主教。
他就是在这一年,与命中注定的孽缘相遇了。
魅魔救了他,条件是要他的一个吻,但最后她得到了一颗真心。
齐乐人不禁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个副本里的背景故事,和这个年代一样沉重。黄昏之乡已经建立了十四年,人间界还在满目疮痍之中,到处都是衰败与落魄的景象,宁舟因为母亲玛利亚去世,被送到了极地的永无乡教廷,由教皇冕下担任他的监护人。
看来永无乡这一趟,是不得不去了,齐乐人心想。
齐乐人对十四岁的宁舟充满了好,他为自己即将见到这个年纪的宁舟而激动难耐,在马车上,他频频向父亲打听这位圣修女之子的事迹,惹来了齐钰修的疑问:“你为什么要问他的事情?”
齐乐人一脸无辜地说道:“因为他和我一样大呀。我想,等我去了教廷,也许我们能成为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