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边笑意浅淡,可鼻尖却有些酸涩,“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有些时候,脚下的路并不是自己认真琢磨着选的,走着走着就走错了,手握屠刀,不知、还能回走吗?”
二人四目相对,狐魄儿泪光闪闪……
她咬了咬唇,哑着声音又看了阿狸一眼,“师父,徒儿斗胆恳请您徇私一回,情生也容易毁也容易,唯独走在一起的不容易、”她眼中的落寞一闪即逝,“错,终归是在我。”
白无泱心中一痛,那句我也选了后者,和这些话联系到了一起,这又是在说谁呢?
他握了握手中的剑,眼睛看向他处,这个徒弟一直都是太喜欢承认错误,总是再不断的承认错误,他转过了头,自己默默的踏上了下山的路。
狐魄儿走到了阿狸的身边,将瓶子递了过去,深呼一口气,她说:“对不起啊。”
阿狸的眼角还有泪的余痕,颤抖的接了过来,狐魄儿转身离去,愧疚万分。
“老大、”阿狸叫住了她。
狐魄儿的身子徒然一颤,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谢谢你。”他说。
狐魄儿咬着唇,早已尝到了一丝的血腥味儿,她哽咽着笑了笑,“不怪我就好。”
这句谢谢对自己来说太重,还不如劈头盖脸的骂她一顿更加好受些。
这一路她走的有些恍惚,她担不起那个谢字,对于拜仙山的精怪,她有太多的愧疚。
“不怪我就好。”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翌日,阿狸带着将离离开了。
狐魄儿跟在白无泱的身后,一前一后的路过了南平侯府,一夜之间,南平侯府便失去了往昔的光景。
除了府衙的官役草草的将那一具具尸体抬走时的熙攘外,便唯剩那来去匆匆的声音了,就连那高挂的牌匾都恰逢时宜的掉下了一半,刚刚走在底下的道士们心里一慌,呸了一口,骂骂咧咧一句,便都快步走开了,唯恐沾上一丝半点的晦气。
这个府宅的主人已经身亡,管家及府中的家丁们也都忙着逃命去了。
“呸,狗男女,一大早上就碰了个晦气,恶心,装什么清高!”
白无泱脸色骤变,非常不好,狐魄儿回头看了一眼,眼睛微眯,盯着那口出狂言的道士离去的身影便挂上了一丝冷笑,小声的嘀咕道:“你倒是提醒我了,这是闲自己活的太自在了是不是?”
白无泱转身离开,狐魄儿笑嘻嘻的跟了上去,“师父、”她说:“我想买些鸡腿带在路上吃,你在前边等我一下好不好?”
好,当然好,好的很!
白无泱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她,她滚的越远越好,“嗯,快点。”
敷衍的答了一句便一个人大步流星的走了。
狐魄儿似笑非笑的转了转指环,原路折回,一道魅影流窜在人海间,不待人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卷走了两个道士,她快如电闪般的掠过,再次上了仙霞岭江郎山。
她坐在枝头上,俯视着下面那两个一脸蒙圈的道士,又折了一根树枝在手里把玩着,天真无邪的笑了笑,“看上面,我在这呢。”
两个道士一脸惊愕,“你——你是什么人?”
“人吗?”狐魄儿揪着树叶子慢慢悠悠的说:“我啊?眼瞎了吧,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人了?”
“你、你不是人?”
“啧!”狐魄儿刚揪下来的一片叶子就划破了那个道士的脸,“怎么说话呢?骂人可不太礼貌,知道为什么那么多道士,我偏偏抓了你俩过来吗?”
另一个道士呸了一口:“我就知道你和那个小白脸不是什么好人,妖女,一对狗男女!”
狐魄儿脸上的笑容收敛,又诡异的一笑,“喏,因为你俩嘴贱呀。”
她眼中狐光一闪,又笑意不及眼底的看了过去,“我这个不是人的玩意儿嘛,向来听不得别人说我师父半句不是,辱我可以,辱他?不行!”
她继续不紧不慢的说,“你们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路,自己从这一丈崖跳下去,另一条路,打死一个,活一个,开始吧。”
“妖女,狂妄!”
随着话落,狐魄儿周身魔气肆意,很是张狂,“我狂妄自然有我狂妄的资本,谁让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是我呢?”霎时间,风沙走石骤起。
狐魄儿又邪魅的一笑……风停不刮,乱石凌于半空中不落,一切都静止了,她说:“想活命吗?那就别磨磨蹭蹭的了,我的耐心可是不太多,若是一不小心暴怒了,抱歉,那二位只能都要见鬼去了。”
她侧躺在树枝上,依旧揪着垂在她面前的树叶子,懒散的享受着那斑驳的阳光、
听着那假情假意相互寒暄的声音、
听着兵戈相撞锵锵作响的声音、
听着内丹崩裂毫不留情的声音、
听着痛哭哀嚎相互咒骂着你还不死的声音、
听着那双双跌落悬崖渐渐消失的声音……直到那山涧间回音散尽,磐石如初、静而不动,轻风轻掠不急不缓,美景依旧,丛林鸟叫的声音再次归来。
狐魄儿看着天空,那双薄凉的眸子里划过一丝不冷不淡的笑意,“看来,人也并非全是人嘛,有一些,就与畜生无异呀!”
她自己细数着,“我一没动手、二没伤人、三没杀人,不算触天规吧!”
狐魄儿也终于饶了面前的树叶子不再揪了,纵身一跃,头也不回的开开心心的走了。
可快要离开仙霞岭时,那个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浑厚有力的声音仍然回荡在天地山川之间:
山川有意气化仙,天地无心魄无缘,
一遭红尘万般念,怎个无缘胜有缘?
红尘散尽千般愿,唯有一愿天可全,
一死已赴全天颜,一缕轻魄震苍天。
一身狐骨狐不在,沧海桑田年复年。
狐魄儿突然一颤“谁?”